冬天的天亮都比較晚,哪怕他們的車已經開到三清觀的觀腳下時,天依舊沒有亮,隻有一絲蒙蒙的淡白色懸掛在整個蒼穹。
這時間的三清觀外依舊有稀疏的幾輛停著,每到逢年過節時求神拜佛來燒香祈願的人就不在少數。
當謝凜站在三清觀的台階下仰頭看向在黑暗裡發光的殿宇,眸光微滯,這時,紀玄牽上他的手帶著他開始踏上台階。
由於發呆,謝凜落後紀玄兩個台階,他看著紀玄的背影…
青石長街,這個背影總是牽著他。
恍然間感覺時光重疊,謝凜的掌心在這一瞬間出了層薄汗,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紀玄幾乎是瞬間察覺到這點異樣,回頭看他,關切問“怎麼了?是沒睡夠?”
“是有些困。”謝凜眨了眨眼,岔開這個話題“紀總時常來這裡嗎?”
紀玄的目光穿過冗長的距離,落在那座供奉著神像的主殿,仿佛穿越了光陰在眺望曾經出現在那裡的那個故人。
他收回目光,拉著謝凜在台階上走著“嗯,經常來,心中有牽掛,自然也想求神恩眷。”
謝凜點點頭,表示明白,他是個道士喜歡道觀,按理說師兄大抵也會喜歡道觀,這是他們當過道士的“屬性點”。
他不自在的動了動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薄汗讓指尖有點點的濕潤,伴隨著剛剛那一瞬間的恍惚而來的還有那一種淺淺的情緒,那種情緒是…心驚膽戰的晦澀感。
似嘲弄、似動容、似無法自拔的沉淪,又似無動於衷的漠然。
矛盾,太矛盾了。
謝凜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按理來說,他不會對紀玄出現這種感覺,那種晦澀難言的感覺。
見謝凜不繼續往下問了,紀玄倒是如常,但跟在後麵的田助理和張助理對視一眼,他們在對方的眼裡都看見同款的欲哭無淚的歎氣。
【小謝你倒是問啊!你怎麼還能刹住嘴不繼續問的?
小少爺年年來這裡求什麼?他求的是你平安健康長命百歲啊!
我們那才26歲的少爺光是堅持來這裡拜神就拜了16年!
16年啊!】
張助理和田助理在心裡深深的歎氣,為他們家執拗的小少爺感到心疼,這樣的深情應該震耳欲聾,而不是該默默無聲的在角落裡。
又走了一會,眼見快到三清殿前,田助理特意開口“謝總,你來這裡有什麼所求嗎?”
張助理在心裡為田助理點讚,田同誌,為了少爺的幸福你是勇敢的!上吧!
謝凜對前同事的這個問題認真的想了想,這來都來了…“希望我所在意之人,無病無災,一生順遂。”
“有我嗎?”紀玄忽然問,一雙深邃如淵的眼很認真,認真到如同麵對生死大事。
謝凜側首看紀玄一眼,雖然覺得這問題問的有點點多餘,但他還是認真回答“當然有。”我願你,無病無災,一生順遂。
紀玄笑了,不是平常那種溫和的笑容,是疏狂的笑意,這個清淡的笑容無端端的給人一種上至蒼穹下至九幽都奈我何的疏狂。
謝凜被自己的腦補都逗了一下,現代社會哪來的蒼穹九幽,這大抵就是霸道總裁的王霸之氣。
三清殿前的台階不是很長,謝凜和紀玄到來到殿前時天光還是暗淡,他們買香、點火、鞠躬。
在謝凜將手中香插入香爐的時候,恰好一陣寒風吹來,枯黃落葉被吹落枝頭緩緩地盤旋著跌落,他手裡已經明明滅滅的香忽如遇上春風的野火刹那間火光燃起。
暗香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