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朝意 他是有病
宋意沒想到會在飛機上遇見蘭懷的人。
這個人叫盛言。
跟他認識, 還是因為那次兩個“yanyan”的微信好友申請。
沈妍妍,盛言言。
沈,盛……
宋意一下子在腦海回憶出什麼。
當年那個男孩, 他說他叫“yinchao”。
應該是“yin”,前鼻音,第三聲,而不是ying, 後鼻音, 第四聲。
他叫“yinchao”,而不是“yingchao”。
宋意當即便起身去廁所, 趕在飛機起飛前, 給宋方遒打了個電話。
宋方遒道:“嗯, 我知道了。”
宋意從廁所回來,發現盛言也買的商務艙, 位置在另一邊,隻與她相隔一個過道。
見她回來,盛言挑了下眉,似笑非笑, “姐姐, 我長這麼帥, 彆人見到我不是失魂就是心動, 怎麼隻有你一見到我就跑廁所啊。”
宋意覺得他的自戀程度跟應朝當年有的一拚, 坐下後, 說道:“我突然去上廁所, 跟你沒關係。”
其實跟他的確很有關係。
可能因為對方的突然出現,讓宋意想起尋找恩人的重要線索,之後宋意對盛言的態度還算不錯。
飛機落地燕城, 盛言提出一起出機場,她也沒拒絕。
不久後,在機場門口遇見應朝。
他氣質還是那麼淡,眉宇冷然。
他身旁跟著他的助理林棟,還有幾個秘書,一行人往機場內走。
宋意腳步微頓。
“誒姐姐,那是不是你老公?”盛言摸了下左耳的耳釘,翹唇道。
“他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誒,是不是誤會咱倆了。”盛言笑。
宋意道:“不會。”
“嗯?”
“我跟他很快就離婚了。”宋意實話實說。
“哇哦。”盛言高興得吹了聲口哨。
“應總,那不是夫……”林棟對上應朝的臉色,一下子噤聲。
宋意準備裝作沒看見對方,繼續往前走著,路過應朝身旁時,手腕被他拽住。
宋意回頭,撞上應朝幽深的視線。
男人臉上帶著笑意,唇角扯著淺淺的弧度,“去哪兒呢。”他問。
宋意也好聲好氣,回道:“來燕城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
全程應朝沒看旁邊的小崽子盛言一眼,目光隻落在宋意身上,道:“什麼時候參加完,我派人來接你。”
宋意在想,他現在這麼客氣做什麼,都要離婚了。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要走了。”宋意想掙脫開應朝的手,發現竟然掙脫不掉,頹然被她扯過去,撞到他懷裡。
被迫抬頭看他。
應朝唇角勾了勾,抬手,指腹擦了下她的唇心,然後用舌頭舔了下,“今天擦的口紅,我很喜歡。”
“……”
周圍的人是什麼目光,什麼反應,宋意沒辦法去想象,隻覺得喉嚨像嗆了辣椒那麼難受。
正要發作的時候,應朝將她鬆開了,留下一句“婚禮上玩得開心,回明城見”,抬腳走了,一堆人跟在他後麵。
“靠,我就沒見過這麼騷的人。”等人走遠了,盛言發出感歎。
他是瞧出來了,剛才這位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感覺人格和尊嚴都受到了輕蔑。
宋意淡淡道:“他是有病!”
之後快步往前。
“誒姐姐,等等我啊。”盛言忙追去。
他腿長,很快就追上。
“誒姐姐,你真要跟那騷哥離婚啊?”盛言問。
宋意“嗯”了聲。
“那敢情好,”盛言唇角溢笑,臉抬下去,“那姐姐要不要試試我這種純情小狼狗?”
“保準你滿意。”
宋意在路邊攔了輛車,她道:“不好意思弟弟,我沒興趣無縫銜接。”
*
戚月原本打算給宋意包機票和酒店的,但宋意沒讓。
因為宋意曾經在燕城生活過十一年,這裡有曾經住過的房子,她這一趟回來,便沒去住酒店,回了原來的家。
葉芝瑛去世後,她鹹少再踏進過這個家,偶爾來燕城出差,會來住一住。
“雨雨,你看媽媽給你買的這條新裙子漂不漂亮?”
腦海一閃而過小時候的某個場景,宋意鼻頭一酸。
“雨雨”這個小名,是她出生時葉芝瑛給她取的,因為她出生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從早上下到晚上,一直沒停過。
宋道成也喜歡喊她這個小名。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初,宋道成和葉芝瑛沒離婚,她的人生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樣子。
宋道成說一不二,葉芝瑛性子要強,兩個人性格對衝,走在一起時,其實就是一個錯誤。
一個家庭就此拆開,分為兩半。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種東西。
宋意收回神,將行李箱拉進臥房,從裡麵拿出一包床單被套,開始換。
*
另一邊,飛機落地明城後,應朝出了機場,徑直回了雲錦灣彆墅。
“阿朝回來了。”張嬸見到他,滿臉笑容。
應朝抽完最後一口煙,伸進煙灰缸裡摁滅,對張嬸問:“宋小橘呢,抱過來。”
張嬸愣了一下,道:“阿朝,宋小橘……被小意抱回江景七苑了啊……”
應朝抬眼,“宋意今天去了燕城,沒把宋小橘抱過來?”
張嬸道:“沒啊,”
“小意去燕城了?”
應朝心裡煩悶更盛,眉心蹙起。
他在那靜坐了會,懶淡起身,朝外走。
“阿朝,你去哪啊?”
應朝淡淡道:“江景七苑。”
路上,窗外行道樹穿梭。
應朝望著窗外,腦海裡一會是在燕城機場,遇見宋意的畫麵。
一會是那天,宋意撞見他和冷楠一起走出機場的畫麵。
神色變沉,應朝按了下眉骨。
來到江景七苑的家門口,應朝想到宋意還挺決絕的白皙臉蛋,視線落在門上的密碼鎖,有一刹竟然懷疑宋意會換了鎖。
指腹輸入宋意的生日,門打開。
沒換。
心頭莫名一悅。
應朝舔了下唇,走進去。
客廳沙發的抱枕罩好像換過,茶幾乾淨整潔,地毯上躺著一個老鼠毛絨公仔,是宋小橘的貓玩具。
他找了一圈,沒看見宋小橘的身影。
應朝在沙發上坐下,點了隻煙,給宋方遒打去一個電話。
那邊響了好一會才接起。
“宋小橘抱你那去了?”應朝問。
“宋小橘?你說我妹養的那隻貓?”宋方遒道。
“不然呢。”
“沒啊,怎麼,你找不到貓?還是意意不願意理你了?”宋方遒說話很直接。
“……”
應朝撣撣煙灰,淡斂了下眸,“你什麼意思。”
宋方遒道:“我妹想跟你離婚的事,我知道了。”
應朝陷入沉默。
宋方遒道:“彆找貓了,有這個時間,去哄哄我妹。”
宋方遒沒再多說,掛了電話。
想離婚這個事,宋意竟然跟宋方遒說了。
燈光開得暗,應朝吐出一口煙,冷淡的五官落在陰影裡,神色不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掐滅煙,起身。
*
宋意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到戚月住的酒店,陪她化新娘妝,還有等待新郎來接。
這天很充實,又很精彩,忙碌中轉眼來到下午。
婚宴在燕城金毓酒店舉行,現場布置得很夢幻。
穿上婚紗的戚月,像最幸福的小公主,即將要嫁給深愛她的王子。
經曆過婚姻的宋意,對此,沒辦法有太大的觸動,安靜旁觀,在心裡祈禱這個婚姻能長長久久,不會像她一樣。
宋意坐的這桌,不少戚月的高中同學,戚月高中的時候人緣好,玩得好的不少,請了幾乎一桌。
有個女生道:“噯宋意,你老公怎麼沒來啊?”
宋意一畢業就結婚的事情,班裡的人都知道。
一是她那時候在班裡學習成績好,人又漂亮,關注她的人多,二是她嫁的人,是六中出了名的大帥哥。
十個女生裡有九個羨慕她。
被人突然問這個問題,宋意總不能那麼實誠,說出“離婚”這兩個字,今天是戚月的大喜日子,她便隨便扯了個理由:“他工作忙,抽不開身。”
那個女生帶了他男朋友來,扯扯她男朋友的袖子,說道:“你不知道,她男朋友可帥了,是我們那會學校的風雲人物,好多女生喜歡他呢,沒想到最後,他娶了我們班班花。”
“是啊,我們都可羨慕她了!”
話題就這麼扯到了宋意身上,大家聊了起來。
宋意除了一臉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跳過這個話題,乾脆起身說,想去上個廁所,離開了座位。
等她走遠,有人議論起來。
“你們發現沒,宋意兩隻手都是空的,好像沒戴婚戒。”
“你觀察怎麼這麼仔細哈哈哈。”
“真沒戴。”
“正常啊,聽說兩個人當時是家裡聯姻,沒什麼感情的,應朝根本不喜歡宋意。”
“怪不得剛才宋意臉色那麼差……”
“好了,你們少說點!等會宋意回來聽見不好。”
忽有人道:“哎,我沒看錯吧?你們看看,那是不是應朝——”
話落,這桌的人都往廳口的方向看。
應朝身穿鐵灰色西裝,個子挺直頎長,劍眉星目,氣質矜貴,又帶著絲痞。
他懶懶走到登記禮金的台子上放了個厚厚的紅包,視線掃向場內。
“大神,你來了啊!意意不是說你不來了嗎?快進來快進來,那桌。”戚月和新郎官就在門口迎客,看見他,戚月熱情地將他領到宋意坐的那桌。
“意意呢?”走過來沒看見宋意,戚月問。
“她上廁所去了。”一個女生道。
“學長,宋,宋意剛才是坐這,你坐她旁邊吧!”原本坐在宋意旁邊的一個女生起了身,把位置讓給應朝,繞到對麵一個空位坐。
戚月笑道:“對,你先坐這,意意很快就回來了。”
應朝闔了下首,眉眼稍淡,他沒在那個女生讓出的位置坐下,而是拉開他們所說宋意剛才坐的那張椅子,懶洋洋坐下。
桌上放著一隻玻璃高腳杯,上麵有一道淺淺的唇印。
應朝盯著看。
戚月還有客要迎,沒在那多待,跟大家聊了幾句後,重新回到門口。
應朝沒來之前,大家都有說有笑的,聊起高中時候的往事,應朝這一來,氣質偏冷,無形中散發著一道壓迫感。
一時半會,這桌有些安靜。
原本嗷著想趁這個婚宴見見當年校園風雲人物的幾個女生,這個時候,都沒好意思跟應朝搭訕。
直到宋意回來,才打破沉默。
16. 朝意 你怎麼舍得?
遠遠的, 看見她之前坐的椅子被人占了。
那人寬背窄腰,坐姿懶散,側頭似在看禮堂華麗夢幻的裝飾。
宋意起初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 走近了,發現那人就是應朝。
她斂了下眸,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在應朝旁邊的空椅坐下。
目光和應朝的對上。
“你怎麼來了。”她道。
應朝扯了下唇, “來蹭蹭喜氣。”
他手伸過來, 抓住宋意的掌心,捏了捏, 臉湊她很近, “順道給你個驚喜。”
一桌子都是人, 宋意並不想這個時候跟應朝多說什麼,引起彆人的關注, 想默默抽出手,應朝卻抓得很緊,感覺到她想逃離,抓得更緊。
這人還得寸進尺, 膝蓋靠了過來, 貼住她的, 唇角勾起弧度。
宋意垂著黑睫, 都忍了下來。
不久後, 時間敲到十二點, 婚禮儀式正式舉行。
眾人目光都投到台上。
長長的粉金色地毯, 有花瓣形狀的光影撒下,像極了真的花瓣,身穿白色婚紗的新娘, 扶著她父親的手,一步一步朝對麵的新郎走去。
兩個可愛的花童提著花籃跟在後麵。
應朝也在看著,宋意趁這個時候,抽出了手。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扯了扯唇,端起宋意喝過的那隻高腳杯,仰頭飲儘裡麵的酒。
口朝有淺色唇印的那邊。
宋意沒跟他計較,大不了換彆的酒杯。
兩個多小時後,婚宴結束,宋意跟大家去陪戚月合過影,以“還有事”為借口,沒繼續多留,先離開了。
如果不是應朝也在,她或許能多待會。
“宋雨雨。”走出大廳,聽見後麵的人喊。
宋意停下來,回頭。
應朝走到她麵前,漆黑的雙眼盯著她。
“你怎麼知道今天戚月婚禮?”宋意問。
應朝道:“不是你自己說的?”
宋意想起昨天下午在機場和應朝的遇見,道:“可我沒說是戚月。”
應朝笑了下,“我有戚月的微信啊。”
“她發了朋友圈。”
宋意沒說話了。
應朝走過來,從後麵摟住她,下顎貼到她軟軟的頰邊,唇角勾起,“氣還沒消?”
“不氣了,行不行。”
“你先鬆開。”宋意沒想到他比之前還無賴,推他手臂。
“答應跟我回家,才鬆開你。”應朝摟住不放。
他活脫脫一個痞子,不講道理。
“應朝!”宋意急了,一口咬到他手臂上。
不知道她突然哪來的力氣,牙跟小狼一樣,怪疼的,應朝將她鬆開。
他低頭掀開袖子看了看,那多了一道整齊深重的牙印,哂道:“行啊宋雨雨,長本事了。”
“你怎麼舍得?”他好像在控訴她。
宋意瞥了眼,心頭也有些後悔。
她剛才一急,就下的重口。
初秋時節,燕城起了風,落了兩片樹葉。
“我不想在這說,那邊有個公園,我們去那。”宋意道。
應朝盯著她看,道:“行。”
兩人身影走遠,酒店門口兩個女生才從旋轉大門走出來,臉上寫著“沒看夠”。
“班花跟大神吵架了?”
“看起來像。”
*
金毓酒店挨著落楓公園,十幾步路能走到。
今天周末,公園裡人不少,遛鳥的,玩陀螺的,帶著小孩散步的。
有處亭子沒什麼人,宋意和應朝走進去坐下。
先開口的是宋意,她開門見山,“你不同意離婚?”
不然,他不會大老遠跑來跟她參加戚月的婚禮。
昨天機場遇見,他是剛出完差的樣子,不是昨晚沒離開燕城,就是離開了燕城又回來。
應朝嗤了聲,“你說呢。”
“我們不挺好的?為什麼要離婚。”
“挺好的,”宋意笑了下,帶著一絲嘲。
“應朝,你或許不夠了解我,其實,我不喜歡將就。”宋意道,“也不能容忍很多東西。”
應朝靠近一步,伸手想捏她的臉,宋意往後退了退,神色很淡。
應朝收回手,跟她解釋:“你誤會了,我跟冷楠隻是朋友。”
“那天你在機場遇見那個,她叫冷楠,你把我們想成那種關係了?”他扯了下唇,伸手將宋意摟過來。
“怪我,沒早點跟你解釋清楚。”應朝低下頭,哄著她:“不氣了行不行。”
“嗯?”他又湊近了點。
宋意抬頭看他,唇角淺扯,“隻是朋友?”
“比老婆更重要的朋友嗎?”
應朝一頓。
宋意抽開手腕,從他懷前退開,背過身去,“除此之外,我們在性格上,其實很不合適。”
“這段婚姻,繼續下去,也不會長久,倒不如趁早結束,這樣對你我都好。”
應朝將她扯回來,“性格上?哪兒不合適了?”
“你就是還在生氣。”他抓住她白嫩的手,落到臉上,“不然你打我一巴掌?”
“你說吧,要怎樣才消氣。”應朝渾聲。
宋意頓時很無語,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跟應朝說通。
抿了下唇,宋意道:“消不了,永遠消不了。”
“應朝,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消除的,就像你胸膛那條疤一樣。”
*
飛機穿過雲霄,宋意望著窗外的雲,下午在亭子裡和應朝談話的畫麵,好像發生在很久之前。
應朝不想離婚,她其實能理解。
雖然她擬的離婚協議裡,她什麼都不要,但當初是兩家聯姻,一旦這個婚姻破裂,牽扯的許多利益都會受到影響。
應朝爺爺必不會同意。
她突然說離婚,似乎顯得有些自私。
可宋意又想到,應朝父母的婚姻也是個失敗的典型。
她是聽宋方遒說的。
應朝父母,曾經也是被長輩逼著聯姻。
這段婚姻隻維持到應朝八歲那年,兩家產業形成競爭關係後,這場婚姻就分崩離析了。像是為了報複這場商業聯姻一樣,應朝父母離婚不久,父親娶了曾經愛而不得的初戀,而母親嫁給家裡司機的兒子,兩年後生了個可愛的女兒。
宋意見過應朝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好像快上高三,叫付貝貝。
不自禁掐住指尖,宋意打消掉內心產生出的那絲猶豫。
這婚,她還是要離。
*
應朝回了明城。
臉色遠不能與去時相比。
張嬸看見他又一個人回來,在心裡歎了口氣。
應朝沉默上了樓,進了臥房,慢條斯理解掉手腕上的表,去了浴室。
浴室裡,原本盥洗台上,到處都是那人的痕跡。
她的漱口杯,她的牙刷,她的浴帽,她的浴巾。
現在全部沒了,她收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他們會共同用的東西。
視線捕捉到掉在浴缸邊的一隻粉色發夾。
應朝慢悠悠走過去撿起來,指腹輕撚,眼底湧出一道濃稠的情緒。
花灑裡的冷水兜頭淋下,畫麵一轉。
是宋意平靜又堅決要跟他離婚的樣子。
應朝嗤了聲。
“真是鐵了心。”
從浴室出來,張嬸在門口敲門。
應朝懶懶掀眼。
“阿朝,我買了大閘蟹,要不要……跟小意打個電話,讓她回來吃晚飯?小意最喜歡吃我做的大閘蟹了。”
張嬸還以為應朝會拒絕,以他冷傲的性子。
沒想到他應:“行。”
聲音散漫,“你打。”
張嬸點點頭,“嗯”。
她當即從圍裙口袋摸出手機,給宋意撥了過去。
應朝在床尾坐下,點了根煙。
空氣安靜,在張嬸以為對方要不接時,電話接通,女音通過電流傳出來,“喂,張嬸。”
“小意!在哪兒呢,我讓林叔去接你回雲錦灣吃飯呀,我給你做大閘蟹吃。”張嬸聲音熱情。
女聲輕柔:“張嬸,不用麻煩了,你做給應朝吃吧。”
張嬸看看應朝,拿著手機從房間門口走開,離遠了點,她道:“小意啊,你跟阿朝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你們這樣,我心裡不踏實啊。”
宋意道:“張嬸,我們的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不必擔心什麼,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
“那你回來吃頓晚飯呀,阿朝他今天不在家的。”張嬸隻能撒了個小慌。
宋意道:“真的不用了,謝謝張嬸,張嬸,我這邊遇到點事,先掛了。”
“誒小意——”
*
應朝心裡突然一陣煩躁,撣撣煙灰。
想起宋意說的那句:“應朝,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消除的,就像你胸膛那條疤一樣。”
這時候,丟在床頭櫃的手機振了下,屏幕亮起。
冷楠:【我明天有個畫展,你來嗎?】
應朝沒回,繼續抽著煙,眉心蹙出的小隙一直未消。
等張嬸做好了飯,應朝一個人下樓。
吃過晚飯,應朝接到好友商湛打來的電話。
“哥們,忙不,出來陪我喝酒。”商湛聲音鬱悶。
晚上九點,斯倫酒吧。
正是熱鬨沸騰的點,燈紅酒綠,調酒師身穿藍色燕尾服,染著一頭銀發,手法利落地給客人倒酒,舞台有個男人抱著吉他在唱歌,旋律低緩,歌聲悠揚。
商湛跟應朝抱怨:“我做錯什麼了我?她突然要跟我鬨分手,我他媽都想跟她結婚的,下個月明明就要認識五百二十天了。”
應朝抬眼看了看他,聲音散漫,“哄啊。”
“哄不好啊,給她買包她不要,送車也不要,這都第幾次了,我商大少爺什麼時候為感情的事愁過,這還是第一次。”
商湛從包裡摸出手機,撥通備注名為“寶貝”的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
忽又想到她對他發的那條信息。
“她讓我好好反思一下,反思什麼啊?靠,我他媽對她這麼好。”
應朝眼瞼低垂,沒搭話。
“唉,女人真難哄。”商湛喝了口酒。
“走了。”應朝拎起外套。
“我還沒說完呢,你慌什麼啊!”商湛無語,這人才出來陪他多久。
外麵夜色已濃,燈火繁華。
司機將車開到麵前,應朝上了車。
懶癱在後座,低眸,掀開袖子,上麵那排牙印還沒消,應朝撫了下,神色很淡,撥通一個電話。
17. 朝意 我現在帶過來
電話響了好一會都沒接聽, 在應朝以為對方不會接時,通了。
“宋意。”他喊她,聲音渾濁。
“是應朝嗎?那個我不是意意, 我是譚清圓,意意她上廁所去了。”
那邊聽起來很吵,好像在放音樂。
“你們在哪?”應朝問。
譚清圓道:“在電影院呢。”
“啊,意意她出來了, 我把電話給她。”那邊聽見一陣動靜。
應朝等著, 目光投到窗外。
路燈像揭竿而起的勇士,在夜色裡奔跑。
通過電流, 應朝聽見兩人的對話。
“電影快開始了, 我們進去吧。”熟悉的柔音。
“意寶, 你老……應朝的電話。”
安靜了幾秒,聽見那邊“喂”。
應朝凸出的喉結一動, 肌肉流暢的手背青筋明顯。
“什麼事?”那邊問。
應朝聲啞:“就想聽聽你的聲音不行?”
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
她掛了。
應朝低低淺淺地笑了一聲,落下手機,從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
一簇猩紅在車內亮起。
車窗往下降,風灌進來。
初秋了, 夜晚的風輕寒, 呼出的白霧很快被吹散。
應朝骨節分明的手伸出窗外撣撣煙灰, 視線稍望外麵無邊的夜色。
*
“意意, 對不起, 我是不是不應該擅自忙你接電話啊?”兩人一起往影廳走時, 譚清圓抱著爆米花道。
宋意道:“沒事。”
兩人看的是個喜劇片, 最近的高評分熱門電影,影廳幾乎坐滿,IMAX熒幕在播放廣告。
光線昏暗神秘, 宋意和譚清圓找到位置坐下,見電影還沒開始,譚清圓用手肘輕輕碰了宋意一下,對她道:“意寶,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想問什麼?”宋意從桶裡拿了顆爆米花吃。
譚清圓道:“那個,你跟應朝結婚也有兩年了,即便哈,即便當年你是認錯人了,誤會了,但是你們相處了兩年,你……就沒有對他產生感情嗎?”
宋意拿爆米花的手一頓。
“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譚清圓下頜搭到宋意肩膀上,蹭了蹭。
細細想起來,這兩年,其實應朝對她挺好的。
隻不過,她能感受到,應朝並不愛她,而她……
說不清楚。
應該也沒有愛。
宋意盯著大熒幕上的廣告,“其實我跟他這兩年,聚少離多,我們兩個工作都很忙,有一次兩個月才見著一麵。”
“感情……有,但挺淡的。”話落,宋意將爆米花咬碎。
這時候,廣告落幕,正片開始播放,大家都安靜下來。
譚清圓腦袋靠到宋意手臂上,不再問什麼,“好了,看電影看電影吧寶貝。”
電影有兩個多小時,譚清圓笑點低,第一個梗出來的時候,差點把嘴裡的爆米花笑噴出來,往後仰,笑完了想起什麼,往旁邊看。
她發現宋意靜靜看著,沒反應,睫毛又長又卷。
光線很暗,但她皮膚太白,又有光澤,側臉極美。
電影實在精彩,譚清圓收回目光,繼續投入電影中。
這部電影的男主,是著名的喜劇演員,時不時一句話就能讓人笑出來,又一個笑點出來時,譚清圓繼續跟著觀眾哈哈大笑。
她一半沒心沒肺,一半又敏感通情。
在電影演到三分之一,她終於忍不住了,輕輕碰了一下宋意,湊到她耳邊道:“意寶,你怎麼都不笑啊,有沒有在看電影啊。”
她怕宋意是在想應朝的事,為了讓她開心,才約她來看這個喜劇的。
宋意道:“我沒有覺得很好笑。”
她說的實話。
“……”
“你笑點太高了寶貝,跟著笑起來,笑起來。”譚清圓道。
宋意側臉看了看她,忍不住笑:“你今天很奇怪誒。”
譚清圓道:“哪有啊。”
“我想讓你開心嘛。”譚清圓將宋意的手抓過來握住。
宋意道:“我沒有不開心。”
“我那天不是跟你說了,跟應朝離婚,我很開心。”
她知道譚清圓是在照顧她的情緒。
譚清圓笑,“那就好。”
這個地球離了誰,都能照樣轉,更何況是她離了應朝。
說實話,這幾天,她像沒有了某種束縛。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反正,此刻,她的呼吸是無比暢快的。
電影來到後半場,終於觸發了宋意的笑穴,譚清圓聽見她大笑起來,滿意地彎了彎唇。
看完電影,宋意送譚清圓回家,順便接昨晚寄宿在譚清圓家的宋小橘。
橘貓喵喵喵的叫,明顯對宋意格外想念,一個勁用毛絨絨的腦袋蹭宋意的胸口。
“它乖嗎?”宋意問。
譚清圓笑:“乖,昨晚非黏著我在我床上睡呢。”
“可能到了新環境害怕。”宋意道。
宋小橘在家裡,更喜歡睡它的貓彆墅,不會爬床找她。
譚清圓道:“誒意寶,明天會展中心有個畫展,我朋友給了我兩張票,你跟我一塊去吧,不然我一個人又不想去,那票不就浪費了。”
明天周日,沒什麼事,宋意就爽快答應了,“好”。
“我回去了。”宋意道。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到家給我發個信息。”譚清圓將她和宋小橘送出門,“胖橘,下次再來乾媽家玩啊。”
宋意離開後,譚清圓拿著手機去到臥房,給宋方遒打了個電話。
“我妹她怎麼樣。”宋方遒問。
“挺好的,你彆擔心了,跟應朝離婚,她反而好像挺開心的。”譚清圓道。
宋方遒“嗯”了聲。
“宋方遒,我明天約了你妹妹了,叫她跟我一塊去看畫展,所以……你明天把你那個朋友給你的畫展票給我,現在陪意寶比陪你重要呢。”譚清圓道。
宋方遒笑了聲,“好,我明天給你送來。”
*
宋意剛將宋小橘從貓包裡抱出來,放在副駕駛上,聽見包裡的手機振了振。
繞過去上了車後,她才摸出來看。
是應朝發來的微信。
【電影好看嗎?】
宋意垂了下瞼,沒回,將手機放到儀表台上。
車啟動,重新湧入明城夜晚擁擠的車流,月亮含蓄,隻露出一半。
*
翌日大清早起來,宋意剛在中島台做好一塊三明治,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起。
應朝:【我給宋小橘買了袋進口貓糧。】
宋意沒理,低頭煎蛋。
過了幾秒,屏幕又亮起。
【在家嗎,我現在帶過來。】
宋意目光投到放在客廳角落的那幾個收納盒,慢騰騰吃完早餐,將手機拿過來,回複:【你來趟江景七苑吧。】
她搬來江景七苑後,應朝偶爾也會在這邊住,這裡有一些他的衣物,那天她打掃家裡的時候,就都收了出來,準備寄去雲錦灣,但是忙起來就忘了,又想應朝估計也不在乎落了什麼在這,就拖到現在。
收拾了餐桌後,宋意到書房瀏覽案例,半個小時後,聽見門鈴響。
她看了下監控,是應朝。
男人個子高大,懶洋洋站在外麵,一臉痞相,麵部輪廓分明,手裡提著兩個袋子。
宋意套了件外套,下樓開門。
門打開的時候,應朝聞見那道熟悉的香草味,還有淡淡的橘子甜。
視線緊盯住對方白皙的臉。
以為對方不會讓他進門,聽見她道:“進來吧。”
應朝往裡走,瞥見鞋櫃邊有一雙他穿過的男士拖鞋,唇角幾不可察覺地扯了下。
他蹬掉鞋,換上。
腦海閃過一個畫麵,宋意和他並肩逛在超市。
“這雙怎麼樣,好看。”宋意停了下來,從鞋架上摘下一雙鞋。
他闔了下首,“行。”
宋意臉上有或淺或明的笑意,走過來將鞋放進他麵前的推車。
“我們去那邊看看,還差紙巾。”宋意說。
“嗯。”他跟著她換了地方。
抬眸,目光落在宋意嬌瘦的薄背上,跟著她往沙發走。
應朝將手裡的袋子落到茶幾。
“給你買了你愛吃的板栗燒餅,還有飯團豆漿。”應朝道。
宋意道:“我吃過早餐了。”
應朝道:“那我吃,我還沒吃呢。”
宋意道:“行,吃之前,先把這個簽了。”
應朝才發現茶幾上躺著本文件夾,對麵的人走過去,將文件夾翻開,是好幾頁紙。
“……”
宋意將文件落到應朝麵前,同時遞給他一支筆,“這份跟我之前給你的那份一樣,今天在這把它簽了吧。”
應朝眸光暗了暗,將筆撂到桌上,懶淡道:“我這幾天忙,還沒看過內容,等我看完了再簽。”
他懶懶抬眸,“宋小橘呢,我想跟它一塊吃早餐。”
宋意無語他這麼厚顏無恥,道:“我這不是餐廳,你簽完了拿去你車上吃。”
應朝沉默了會,吊兒郎當哼笑了聲,“行,我見宋小橘一麵就走。”
“就算我們要離婚了,我想我也有探視它的權利吧?這個詞沒用錯吧?大律師。”應朝盯著宋意看。
這時候,看見宋小橘懶洋洋爬下樓,“喵”了聲,圓臉呆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應朝起身,闊步走過去彎下腰,將貓撈到懷裡,撫它的背。
宋小橘熟悉應朝身上的味道,嗅了嗅,然後用腦袋蹭。
宋意道:“應朝,你也知道我是律師,如果你不想離,我能有彆的辦法。如果能協議離婚,是對你我最好的方式。”
“你走的時候,把那邊那兩箱東西拿了,都是你的衣物,還有門口那雙拖鞋。”
宋意麵頰光澤紅潤,幾日不見,她反倒更有精神氣,這些都落到應朝眼裡。
“那些東西我不要了,你不喜歡,就扔了吧。”應朝輕笑。
他走過去,將橘貓落宋意懷裡,垂眸就是宋意紅潤白皙的臉蛋,還有她烏黑的發頂。
漆黑的眼底,壓抑著欲望和情緒,應朝道:“宋雨雨,我走了。”
宋意覺得他氣息離得太近,下顎快觸碰到他,往後退。
抬眸時,和應朝視線相撞,語氣很平,“帶走那些東西,我懶得扔。”
“不扔就留著啊。”應朝賤兮兮留下這句,離開。
*
下樓不久,口袋裡的手機在振。
應朝麵色青白,煩悶地掏出手機,聲音很淡,“說。”
“應總,廣新那個項目等著您簽字,不能再拖了。”林棟道。
上了車,應朝燃了根煙,要開出小區時,他透過後視鏡,看見那幢樓,那扇陽台。
宋意一身淺粉裙子,正在陽台收衣服,陽光柔和,風吹起她柔軟的黑發。
18. 朝意 喉嚨一陣乾澀
時間走到下午兩點, 宋意收到譚清圓發的微信。
【意寶,我快到文秋路站啦,你可以出門啦。】
【不是說了我去接你?】
【你來文秋路接我也是一樣嘛。】
宋意抱著橘貓出書房, 將她放到她的貓彆墅,拿上包出門。
見麵時,譚清圓往她裙子上揪了根毛,笑:“一看就是宋小橘的。”
宋意“嗯”了聲, 轉動方向盤, 十多分鐘後,達到會展中心。
譚清圓從包裡摸出兩張票, 遞了一張給宋意, “這個女畫家還挺漂亮的, 她是混血嗎,還是戴的美瞳, 瞳孔淺綠,好特彆。”
宋意接過,忽地頓住。
票上放了畫家的半身照,宋意目光挪至對方的名字:冷楠。
“怎麼了意意?”譚清圓發現她神色不大對。
宋意很快平靜, 道:“沒什麼。”
“走吧。”她低頭解安全帶。
“嗯!”譚清圓穿回高跟鞋。
*
來畫展的人不少, 宋意還碰見了一個律所的同事。
同團隊的律師王穎。
這時候譚清圓去上廁所去了, 宋意站在一幅畫前看。
“小宋?”
宋意扭頭, “王姐。”
王穎是跟著老公和小孩一塊來, 看了看宋意, 笑:“你一個人呀?”
“沒, 和我朋友,她上廁所去了。”
王穎笑:“哦”。
站在大人中間的小男孩忽朝宋意跑過去,扯起她包上一個小掛墜, 道:“煤球精靈!阿姨,我要我要。”
見小男孩就要扯下來,宋意下意識伸手攔住。
“豆豆。”王穎忙把自己兒子拉回來,“你也好意思,懂不懂禮貌了。”
“可是我也喜歡煤球精靈!媽媽,我要煤球精靈!現在就要!”小男孩約莫四五歲大,看起來有些驕縱調皮。
這個煤球精靈掛墜是譚清圓買給她的,如果是她自己買的,現在摘下來討小孩子開心倒也無妨,宋意便隻是扯了扯唇,不知道說什麼好。
“行了,爸爸回家給你買。”最後是孩子他爸製止住了他。
王穎一臉尷尬,跟宋意聊了兩句,拽著孩子走了。
“碰見熟人了?”譚清圓回來時,恰好看見王穎跟宋意聊完,和老公孩子離開的畫麵。
宋意點了下頭,“剛才我同事她小孩,一眼看中你給我買的這個掛墜,想問我要來著。”
譚清圓忍不住笑:“真的假的啊,我以為就你喜歡這個黑乎乎的玩意。”
兩人繼續逛起畫展,譚清圓道:“聽說這個冷楠才三十二歲,被稱為明城小畢加索,不過我不太懂畫啦,就是來陶冶一下情操。”
牆上的畫,一幅比一幅光怪陸離,極具個性,用色大膽,畫作者似乎想表達什麼強烈的情感,但是一般人沒辦法理解。
宋意畫齡有好幾年,觀賞下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冷楠,具有一種冷豔卓絕的天賦。
小時候宋意經常被葉芝瑛逼著學畫,無奈她實在生不起興趣,同時她也沒遺傳到葉芝瑛對藝術的敏感和天賦。
“我喜歡這幅。”譚清圓指了一幅,宋意目光投過去。
*
周一是個豔陽天,入了秋後,太陽好久沒有這般燦爛過。
“小宋還沒來啊?”王穎今天來律所挺早,發現這邊工作區隻有周悅一個人。
以往宋意都是來得最早的一個。
周悅道:“是啊。”
王穎將包放下,扭頭看看,見辦公區很空,忍不住去到周悅旁邊,“誒,你有沒有發現個事。”
“什麼事?”周悅抬眸。
王穎道:“小宋她手上的婚戒摘掉啦。”
周悅推了推眼鏡,“是嗎?”
“是的呀,我昨天還在畫展遇見小宋了,她好像是一個人去看畫展,”王穎挑了下眉,“你說是不是她和她家裡那位豪門婚變了?”
彆的團隊的人可能不太了解,但是王穎和周悅在門口遇見過應朝來接宋意,那次應朝開的勞斯萊斯。
宋意剛進律所,工資還隻有幾千塊的時候,就一身的好牌子,她的氣質談吐各方麵也像富家千金。
偶爾聊天,兩人約莫能猜到宋意結婚那麼早,有部分家裡人安排撮合的意思。
“彆胡說,你不也沒戴婚戒麼,難不成你也婚變了?”周悅道。
“那一樣嗎,我平時就不戴啊,我從來就不喜歡戴婚戒的,麻煩,但是小宋以前天天戴啊,我瞧啊,八成是要離了。”
這時候聽見有人“乾咳”一聲,周悅立馬低頭一副忙碌整理文件的意思。
王穎也一副剛才她什麼都沒說過的樣子,彈地從周悅桌邊退開,還對來者笑笑:“蘭par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啊。”
朝自己的工位回去。
“不來早點,不是錯過了你們倆聊彆人的八卦?”蘭嶽石淺扯了下唇。
王穎尷尬地摸摸鼻子,抱起一份桌上的文件朝文印室走去。
蘭嶽石沒再說什麼,去了辦公室。
宋意今早來晚了,是因為她睡過頭了,醒來發現都快九點,然後鼻子不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