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單獨走出去沒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
此時他的無下限術式還無法做到自主選擇,全天二十四小時開啟。
而現在,他也不願意開著,仍由大雨將自己淋濕。
他先是去哥哥的墓前待了兩個小時,然後才慢慢的往回走。
沒什麼目的,但他不知不覺的走到了ToWa。
ToWa當然是認識他們老板的,給五條悟提供了毛巾甚至是換洗的衣服,但五條悟往窗戶旁的位置一坐,隻要了幾分甜點。
京極矢研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校服,果然還是在學校吧。
都怪他在其他世界和自己的世界待久了,已經忘記了一開始的年份。
隻是為什麼淋著雨進來?甚至連給的毛巾碰都沒碰。
這樣會感冒的啊。
“他可是五條悟啊,彆小看最強啊!”沃德先生在心中吐槽著,最強的五條悟怎麼可能被區區感冒打倒。
但大概是‘無論孩子多大都是孩子’的老父親心理,京極矢研直皺眉。
“我現在站在他麵前,他肯定是認不出我的吧。”
沃德先生點頭,“你頂多是和五條矢研長得像,你們的咒力都完全不一樣了啊。”
那邊的五條矢研是五條悟之前的天花板,這邊的夏油矢研可是個體弱多病的瘦弱青年,怎麼看都不是一個人吧。
的確是這樣的,五條悟的視線隻是掃過了夏油矢研,連多餘的目光都沒有分給他一點。
在六眼的眼中,這就完全是另一個人,而因為夏油矢研低著頭,連長得像這一點都不存在了。
京極矢研到底還是沒有A上去,沃德先生說的很對啊,他現在是夏油傑的哥哥。
自己是沒有立場去關心五條悟的,說不定最後還會被聰明孩子看出異樣。
——
夏油矢研有些在意那個孩子。
看起來就和弟弟差不多的年級,穿著卻並不陌生。
夏油傑去高專上學,穿的也是這樣的衣服。
少年很快就將自己麵前的甜品一掃而空,隨後大跨步走出了ToWa。
夏油矢研雖然有些許的在意,但也沒做些什麼,將自己麵前的甜品吃掉,拿起傘準備回家。
明天一早要到公司開會,然後去北海道出差,還是早些休息比較好。
他出門右轉,沒走幾步,就看見剛剛的白發少年蹲在地上,頭埋在雙臂之間,很是痛苦的模樣。
因為下雨有段時間了,還到了晚上,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偶爾有人路過也是快步走過,根本沒有留意身邊腳下的情況。
夏油矢研很慶幸自己有著下雨之前出門的話,多帶一把傘的習慣。
他走到少年的麵前,“會感冒的。”
五條悟抬頭,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哥哥活了過來。
那雙綠寶石般溫柔的雙眸,多麼的相似啊。
可六眼為他否認了這種可能,五條悟的心一下子又墜入了穀底。
於是五條悟又埋了回去,沒有去接夏油矢研手中的傘。
夏油矢研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離開,兩把傘都有些小,沒法支撐在地麵上,於是他就這麼一直撐著,站在五條悟的身邊。
五條悟當然知道他沒有離開,畢竟頭頂肩膀後背上雨滴擊打的感覺都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不耐煩’的站了起來,“謝謝,你不用管我。”
他到底還是記得一些禮儀的。
夏油矢研微笑著,有禮貌的孩子通常都不會是壞孩子,“隻是看見你,想起了我的弟弟,拿著吧。”
五條悟聽見‘弟弟’這個詞語,情緒一下有些滑坡,他強忍著那股淚意,上齒咬著下唇,最後接過了矢研手中的傘,“謝謝…”
他低著頭,不願意讓陌生人察覺到自己的真實悲傷。
夏油矢研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陌生人才算合適,準確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可能是自己弟弟的同學,或者前輩,他其實並不太想要管。
在除了與弟弟有關的事情上,他一直都有些冷漠,無論是人際交往,還是日常生活中。
於是他又笑了笑,便離開了這裡,往家的方向,慢慢的離開。
五條悟看著手裡的傘,百感交集,最後,他撐開了傘,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這條街道。
——
公司來了群特殊的客人。
這群人自稱盤星教,是來宣傳教義的。
但他們之所以進來,是因為他們說自己與咒術界有關,能夠告訴他們關於夏油傑在高專的消息。
夏油爸爸對此存疑,但知道自家小兒子在高專讀書還是很不容易的,出於多方麵考慮,他將人請了進來,之後在想辦法把他們打發走。
而夏油矢研則更是謹慎,對方明顯是想要接著夏油傑這一層理由做些什麼——詐騙都是這樣的套路。
對方對夏油爸爸和夏油矢研宣傳著‘天元大人是神明,是救世主’的主題,跟傳教的沒一點區彆。
好不容易才打發出去,夏油矢研看向了夏油爸爸,“父親,以後不要再與他們接觸了。”
封建迷信害死人,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是咒術界的人,信奉天元大人難道就能風調雨順?
夏油爸爸也是老商業人了,當然不會就這麼被唬住,但對小兒子他還是很關心的,“有空聯係一下你弟弟,問問近況。”
之後,夏油矢研沒有就放任不管,而是私下請了人去調查。
如果隻是傳教,矢研不會這麼慎重,可對方提到了夏油傑。
咒術界還是相當隱蔽的,對方一定是有在咒術界的根基,矢研必須要搞清楚那東西是什麼性質。
於是他給請的偵探一個掛牌投資人的身份,讓他潛入盤星教,去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幺蛾子。
做完這些,他才給夏油傑打去了電話。
“最近還好嗎?”
“我很好,哥哥。”夏油傑聽到矢研的聲音,嘴角就已經微微的翹起了。
他每周都會和哥哥至少通話一次,而平常要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哥哥。
夏油矢研沒有將盤星教的事情告訴夏油傑,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告訴他也隻會讓弟弟煩惱的事情多一件。
況且他沒有真的把盤星教當一回事——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問題。
“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啊?”
夏油傑眼神飄逸了一下,好在沒有麵對麵,否則肯定瞞不過去。
“都很好,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傑…不要騙我…”
但矢研何其了解自家弟弟,他有些難過的請求著。
聽著哥哥的語氣,夏油傑心裡一抽,立刻投降,“和同學…打了一架。”
“你們受傷了嗎?”夏油矢研不覺得打架有什麼問題,關鍵還是得看為什麼。
幾個月過去了,五條悟也逐漸和他們熟悉。
五條悟要繼承哥哥的意誌,要推翻總監部,創造一個普通咒術師也能好好活下去的,不會再有無謂犧牲的咒術界。
但他倔,不願意說原因,更沒有好好的解釋清楚,隻嚷嚷著要殺掉總監部那群老橘子。
夏油傑當時微微皺眉,“你要把是所有反對的人都殺掉嗎?”
五條悟表情一沉,“當然。”
雖說保護哥哥才是真正的原因,但因為哥哥支持,哥哥希望看見自己去保護更多的人,所以夏油傑也將保護他人當做了自己責任的一部分。
兩人一瞬間互看不順眼,就這麼打起來了。
那一架簡直是‘天崩地裂’,整棟教學樓都□□沒了,夏油傑很多的咒靈咒力都沒有登記,高專結界滋啦滋啦作響,夜蛾正道趕回來的時候,第二棟教學樓也沒了。
家入硝子戴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五條悟的墨鏡,站在高專的門口,“哇哦,真是刺激。”
夜蛾正道氣的要死,想要趕快去阻止兩人,被家入硝子拉住。
“還是讓他們打一架為好哦,打一次總比未來的四年一直打好吧?”
是這麼個理,夜蛾正道還是聽了家入硝子的建議。
但是事後,無論如何都要讓倆小比崽子好生的反省!
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邊打邊吐露心聲。
五條悟雖然還是沒有說自己親哥哥的事情,畢竟實在是太痛了,他說的是禪院酒及的事情。
夏油傑總算是明白了五條悟那麼執著的原因。
因為總監部長久以來對普通咒術師宛若工具般的無視,導致無數的普通咒術師死於失職。
還有更多的,被總監部簡單判刑的存在,這些都是夏油傑未曾知曉的。
最後,夏油傑先一步停手。
“抱歉,不知道這些就隨意的質疑你,”
五條悟也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但他本人對夏油傑是沒有意見的。
而且,現在看來。
“怎麼樣,要加入我嗎?”五條悟多少也發型淩亂了,有些狼狽,但一口大白牙笑出強大。
夏油傑現在的答案當然是不。
反抗總監部,至少從現在看來是非常不明智了,況且他自己不是什麼禦三家的人,也並非孤身一人。
他始終,隻想要保護好哥哥,讓哥哥陷入危險的事情,他是絕對不做的。
但五條悟不乾。
就算是纏,也要纏著他同意。
“傑你可是我看上的第一個同伴!”
夏油傑:…不稀罕!
“先說說,你們是為什麼打起來的!”教學樓沒有了,他就在廢墟外麵訓人。
家入硝子還特地斥巨資點了份外賣,在旁邊吃瓜。
五條悟背後搓手,“老師,您可不可以不問呢?”
“原來是悟的錯啊。”
“噗。”
夏油傑沒忍住。
兩人這邊倒是和好了,終於見到兩人的夜蛾正道大發雷霆。
“檢討!!!”
五千字檢討,一丁點都不能少,還要賠償學校所有的損失!
——
夏油矢研聽了全過程,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你檢討寫完了嗎?”
夏油傑一張臉直接垮了下來,“還差一點。”
懂的都懂,那就是還差億點了。
“那賠學校的錢呢?”
夏油傑現在是一級咒術師,已經賺了很多錢了,雖然賠這幾棟樓得把之前的積蓄全部送出去。
“放心吧,哥哥,我夠的。”
夏油矢研撇嘴,不管夠不夠,他一會兒都得給弟弟打點錢過去。
“對了,你多久回家呢?”之前夏油傑說會放假幾天,自己可是期待了好久。
“大概下個星期吧,哥哥。”夏油傑也很想念哥哥,咒術師的時間並不那麼固定,畢竟咒靈殺人可不管你有沒有在睡覺,又有沒有在放假。
——
之後的生活,平靜卻又充滿意義。
對夏油傑來說,他有兩個很好很優秀的同學,也有值得尊敬的師長,最重要的是,有愛著的哥哥。
雖然乾這一行,有些時候會遇見很惡心的場麵。
普通人類在咒靈麵前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畢竟他們連看見都做不到。
而惡心的,有些時候不僅僅隻是咒靈,以及咒靈肆虐過的痕跡。
當一個人以保護他人為己任的時候,就很容易陷入自我厭棄,因為沒有人能夠保護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更何況,你怎麼知道自己幫助的人,會不會成為傷害另一些你保護的人呢?
好在夏油傑現在沒有遇到這個問題。
他依舊是強大的咒術師,已經算是特級咒術師的他,足以從任何咒靈的手下保護任何人。
在十二月的時候,他和硝子為五條悟舉辦了一場生日會,他們打鬨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著,沒多久就被五條悟喊了起來。
五條悟帶著他倆去了一座墓地,他們才知道五條悟為何會抱有那樣理想的真正原因。
但夏油傑最在乎的,還是五條悟哥哥,也叫矢研這件事。
雖然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也太巧了。
不過,夏油傑當然沒有懷疑自家哥哥,最後得出的結論也是巧合。
畢竟自己從五歲開始就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自家哥哥肯定和五條悟的哥哥沒什麼關係的。
不過,他聽了五條悟哥哥的事情,還是充滿了敬意。
他竟然起了,想要加入五條悟,一起為改變咒術界而努力的心思。
自己是想要保護哥哥,悟也同樣是想要保護哥哥,隻是他保護的,是哥哥留下來的希望與夢想。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可能會離開,悲傷混合著憤怒,心如刀絞。
剛見到悟的時候,正是他哥哥去世不久的時候,怪不得他會拒人如同千裡之外,滿身悲傷的氣息。
所以,他很能理解悟的心情。
不過,就算是真的要幫助悟,也不是現在。
“啊——今晚吃什麼啊。”五條悟和夏油傑剛祓除完咒靈,準備回高專。
夏油傑看了看周圍,隨後停下了腳步。
五條悟回頭,“乾嘛?你想在外麵吃?”
“不是。”夏油傑搖頭,“你想去我家嗎?我家就在附近。”
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家入硝子,其實都沒有聽夏油傑說起過自己的事情。
五條悟瞬間來了興趣,湊到夏油傑的旁邊,“誒!要去要去,你家裡都有誰啊?”
“爸爸和媽媽都住在彆的地方,那裡是我和我哥哥的家。”
五條悟在聽到‘哥哥’這個詞語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正常,“真好啊!你哥哥是什麼人?平時是乾啥的?”
“他現在經營著一家公司,是能看見咒靈,沒有術式的普通人。”
夏油傑帶著五條悟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也不確定這個點,哥哥在不在家,先敲了敲門,卻沒有動靜。
於是掏出鑰匙,先讓五條悟進去,隨後打電話給夏油矢研。
“哥哥,你在哪啊?”
“我在超市,怎麼了?”
“我帶著同學回家了。”
“誒?那家裡的菜就不夠了啊,你和同學想吃什麼?”
“哥哥你看著準備就好。”
打完電話,發現五條悟點著手機。
“嗯?你在乾嘛。”
“讓硝子過來蹭飯,能蹭你家的飯可不容易。”
夏油傑梗了一下,“我們三個,我是第一個邀請到家裡吃飯的吧。”
五條悟嘻嘻一笑,“我不管。”
夏油傑:……
很快,夏油矢研就買好了菜,回到了家中。
他開門一看,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而五條悟也很驚訝,他記得…很久以前…這人遞給了自己一把傘。
“你好,傑的同學,最近還好嗎?”
‘小悟,最近還好嗎?’
那雙綠色的眼眸,是多麼的溫柔的,熟悉的五條悟幾乎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