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跪在這充滿鮮血與肉塊的地獄,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的站起來。
從悲憤到痛苦再到劇烈轉入麻木,他的淚水都已經全部乾涸。
在五條悟的陪伴下,他走出了大門,看見原本的黎明也被漫天烏雲籠罩著。
受害者家屬陸陸續續的感到,他們似乎和夏油傑同樣悲痛,可嘴裡卻說著詛咒的話。
“我的女兒啊!”
“這公司怎麼回事啊!年檢都不會嗎?!我的孩子在爆炸中屍骨無存啊!”
“社長呢?!負責人呢?出來!”
“賠錢!”
“你們該死啊!!!”
夏油傑就在一群人的謾罵聲中,慢慢的走出了警戒線。
這時,他看見‘記憶中’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躺在她父親的懷抱中,似乎已經哭過了,沉沉的睡了過去,臉頰上滿是淚痕,而她的母親,站在那群抗議的人中,一起為‘自己遭受的損失’而喧鬨。
好吵…
“…傑。”
“我沒事。”夏油傑甚至還能笑的出來,可五條悟隻看見他隱藏在笑容之下的極度悲痛。
——
夏油矢研隻有衣冠塚。
當需要的時候,夏油傑去找哥哥的照片,才發現哥哥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照片。
最後,他翻出了小時候因為好奇貪玩,而偷偷用父親的相機拍下的合照。
這時的夏油傑才發現,哥哥根本沒有看鏡頭,而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
痛不欲生。
這個冬天格外的冷,夏油傑站在墓前,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哥哥,你今天過的怎麼樣?”
“抱歉,今天下課晚了,我給哥哥帶了最喜歡的甜品。”
“父親為了這件事焦頭爛額,公司所有的財產可能都要賠出去了。”
“可明明不是你的,也不是公司的錯。”
“那群人…那群什麼都不知道的非術師…”
“抱歉,說好了在哥哥麵前不要生氣的。”
“哥哥…”
“我好想你啊…”
過了很久以後,夏油傑才站了起來,“哥哥,我會再來看你的,希望你不要因為我遲到了而生氣。”
除了哥哥,沒人知道他吸收咒靈的痛苦。
那像是擦拭過嘔吐物一樣的抹布味道,無人知曉。
但哥哥總會為自己準備糖果,甚至勸他不要這麼拚命,不那麼厲害也是可以的。
但他這麼做,是為了誰?
為了哥哥。
他欺騙著自己,也欺騙著哥哥,說自己想要去保護弱小的人。
可他看著這群愚昧的猴子,不斷指責著為了他們付出生命的哥哥,就忍不住…
忍不住動搖原本的信念。
可笑的是,那所謂的信念,本就出於謊言,他想要保護的人,已經不在了。
夏油傑裹緊圍巾,回到了高專,下午還有課。
家入硝子早就在這裡了,她困倦的趴在桌子上,給他揮了揮手就算打招呼了。
等夜蛾正道都來了,五條悟還沒來。
五條悟又一個人出任務了。
隨著他學會反轉術式,和熟練運用‘茈’後,就再不需要彆人的幫助了。
再強大的咒靈,也會被五條悟祓除。
可不是所有咒術師都像五條悟那麼強大。
——
公司被父親賣了出去,夏油傑將自己這一年祓除咒靈賺到的錢交給了父母,讓他們出去旅遊,算是養老了。
失去了哥哥,夏油爸爸也無比的悲痛,他無力再打理公司,最後接受了傑的建議,帶著夏油媽媽和矢研的遺物出國養老去了。
等到高三夏天的時候,夏油傑的學弟七海建人與灰原雄在祓除咒靈時突發意外,報告的二級咒靈其實是一級咒靈,灰原雄犧牲。
灰原雄是一個活潑開朗,樂觀向上的人,這樣性格的人在咒術師中也是極其少見。
而此刻,他就躺在這裡,閉著眼睛,滿身的傷痕。
灰原雄是幸運的,因為其中有一些人,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現在修養要緊,七海,任務交給悟吧。”夏油傑替灰原雄將白布蓋上,痛苦甚至已經變成了麻木。
七海建人痛苦的嗚咽了一聲,“...以後什麼事情都交給他一個人不就行了嗎?”
這就像是一場馬拉鬆,等在終點的,是夥伴們堆積如山的屍體。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