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澤噤了聲,周息也不逗他,笑起來,按下炸彈後徑直丟出去。
小隊帶的武器有限,後麵水猴子跟的又緊,車頂的機槍聲率先熄了聲,轉而變成小糖丸的爆炸聲。
周息眯著眼將小糖丸扔出,砸中一隻飛撲上來的狗狀怪物身上,幾乎同時一枚子彈打中怪物的腦袋,屍體落進水猴子群中炸開。
連聲回頭看了一眼周息,轉而換上最後一排彈夾。
彪子和闞澤也開始了小糖丸大戰。
前麵陳麟的聲音傳來“老三老四老五做好死拚準備,老二死也要把溫室花送回基地。”
周息頓了一下,將手中最後一個小糖丸扔出去,問“為什麼?”
連聲將最後一發子彈打出去,三人一同起身從裡麵的箱子中換上一個黑色背包,聶四海從上麵頂上翻下來,從周息身旁掠過,接下闞澤扔的背包,低頭扣在腰間。
沒有人說話。
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周息聲音更冷,又問“為什麼是我?”
離她最近的連聲將背包上的各個暗扣扣著身上,扣好後才抬眼看向周息,卻依舊沒說話,隻是將視線移到周息的下腹。
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周息點點頭,突然往後退了一步,後腳跟抵在隔板上,在幾人上前時忽然抬手,掌心赫然是一枚老式炸彈,是她原本撿的那枚。
女生淡漠的聲音響起——
“我不是溫室花,我也不屬於這裡。”
“我應該在一個溫暖與童聲童語的世界,而不是這裡,我隻是做了一場夢。”
“我不是溫室花,我叫周息。”
“我不需要任何人自以為是地為我犧牲。”
周息往後倒去“我的子宮不屬於任何人、任何組織。”
幾人終究抓不住一心尋死的人。
周息倒下去,被撲上來的水猴子撕咬。
疼嗎?
疼啊。
怎麼不疼呢。
利齒咬破皮肉。
惡臭灌滿鼻息。
被撕扯,被分肢,血液四濺,殘肢滿地。
因為怕疼學了三年自行車都沒學會的周息,在此刻咬破了舌頭也沒喊出一聲。
猩紅色的光衝天而起,這次周息看清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個法陣,以周息為中心騰起一個巨大的猩紅色法陣。
無數的水猴子化為血水,流入腳下法陣中繁雜的紋路裡。
天地在此都隻見得紅色。
詭異的。
不安的。
周息躺在一圈一圈、相互交織、相互應錯的法陣中,似鬼似魅。
當所有的紋路被血水流過,一聲古樸的撞擊聲自陣中傳出。
有人輕聲呢喃、哼唱,似從遠古而來的密咒。
法陣緩緩逆轉著。
而其中的周息竟瘋狂長出被撕咬掉的血肉。
十五小隊驚詫地看著這一切,儘管在周息跳下車的一瞬,陳麟就已經刹住了車,可此刻卻沒一人敢下車踩上那詭異的紅光。
法陣其中的周息並不好受,重新長出血肉的疼痛幾近讓她昏闕。
骨的重鑄,肉的重生,皮的重連。
疼痛與熱癢。
意識逐漸昏沉。
她在法陣中騰起的虛影中看到了那些陌生而熟悉的事情——她早就在這裡了,循規蹈矩地生活著,平凡又普通,直到末日爆發,深海中爬出巨大的怪物,它們將海嘯與汙染帶上岸,從此高樓變殘垣,人們失了賴以生存的家園,踏上望不到儘頭的廝殺路。
她跟著一個等級不高的小隊,每天為著能夠在基地生存的功績廝殺在水猴子群中。
摸滾打爬。
最終被拋下,被背叛,被當作誘餌,隻為隊友的生存。
被同剛才一般無二的撕咬成碎片。
怨氣猶如實質。
巨大的法陣出現,再次醒來,她隻記得自己是異鄉的靈魂。
無歸的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