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聲領著周息回去,走在大院中。
一排一排末日後建築而起的居所,甚至去年還在路兩側埋了種子,如今長了一人高的樣子,細葉搖曳。
周息並排與連聲走著,心中的高興慢慢淡去,她知道,這是屬於團隊的情緒“連聲。”
男人側頭看她,一汪綠意深埋。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男人轉過頭,看向正前方,似在回憶“打遊戲的。”
“嗯?電競選手?”
“嗯。”
周息驚詫,她以為連聲會是一位軍人或是警察呢。
“你好厲害。”
連聲笑笑“是隊長教的好。”
連聲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很是清冽乾淨,如春水破冰,玉石微撞“隊長是名退役軍人,後來在警校任教,闞澤是他的學生。”
“聶四海是位藝術生,彪子家是開小飯館的。”
周息一點都沒看出來“很不可思議。”
不同職業的人組成了一個隊伍,在末日放心大膽地將背後交付彼此,默契異常。
“大洪水時代來臨,其實大家都沒想過能活下來。”
遮天蔽日的巨浪中藏著更大的危險,巨大的眼睛幽幽亮著,昭示著其主人的巨大。
“海水退去,幸存人數不足三千萬,海水隔絕了各國之間的聯係,海洋成為不可跨越的天塹。”
海嘯不僅帶來流離失所,也帶來了汙染,帶來不絕的地震。
“水資源都被汙染,逝去的人成為怪物,生存都是問題。後來基地建成,所有幸存人類都可以進來生存,可在統計人數隻有兩百萬多一些。”
“時代沒有賦予我們特殊的能力,如今踩下的每一片土地都是用人骨鑄成。”
五百萬人參與基地的建築,卻隻有三萬多人活著看到基地的建成;於此同時七百萬人建高牆,無一人歸來。
“建築基地的時候,隊長救過我一命,所以聽說他想建立一支小隊的時候,我毛遂自薦成了唯一的隊員。”
連聲想到那些過往,依舊平靜的厲害,甚至說到自己是唯一的隊員時還笑了笑。
“後來看著隊長慢慢把隊伍壯大,小隊人數最多的時候應該是十一個人吧。”
可最終也隻有五個人活到現在。
他們不是由基地組建,是參與了基地的建造,成為基地的一部分,歸於基地調遣。
唯一的特例。
曾經建築基地並肩作戰的其餘人或犧牲,或自殺,存活下來的成為基地的管理層,隻有他們,依舊守著十五小隊。
“隊長說,他怕那些死去的隊員回來找不到十五隊。”
周息沉默地聽完全部,隻覺得窒息。
每一個數字都窒息。
每一件輕描淡寫的事跡都讓人窒息。
血肉築長城。
連聲開了門,轉過頭“你去看過高牆嗎?我看過,那才是人類的奇跡。”
周息依舊沉默。
連聲說“周息,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
她不是7216,連聲雖不知她來自於哪裡,卻能猜到是一個和平溫馨的地方。
她應該有個很寵愛她的家庭,會給她多蒸一次土豆。
甚至她每次吃飯遇到不喜歡吃的,會下意識夾到連聲碗裡,等到連聲默默吃完,周息發現後又尷尬地笑,說是跟家裡人吃飯習慣了。
日常的鬆弛,不懼於死亡的坦然,這任何一點都不是在末日堅持七年人所能夠擁有的。
她甚至,到現在還相信人心。
連聲自然看得到周息的遊戲心態,可死亡就在一念之間,他不想失去一個隊友,不想失去周息。
可1506不屬於這裡。
或許……有一天他們都留不住她,她終會回到她的安然生活中,那她是否會記得這些?
記得人類的波瀾壯闊,骨血築高牆、意誌建定所?
記得人類真的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