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些的時候總喜歡盯著周息看,臉上掛著笑。
卻又不像是在笑。
周息靜靜地聽著她說。
在一汪沉綠中沉淪。
似在看另一人。
於是她想,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
周息在一個繁星璀璨、圓月高懸的夜晚,平靜地說了自己的故事。
那是個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十八年。
——近半生都在守著一個虛妄度日。
她在十一歲的時候就聽得見一個聲音。
她那個時候不懂,也不怕,想當然的認為那是一個“鬼”或“神”的存在。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關係並不好。
她過得很不如意。
於是她悲慘生活的原因歸咎於他的存在。
因為他的存在讓自己變得和彆人不一樣。
所以她才會被霸淩、被欺辱。
她總對他惡語相向。
而他卻永遠沉默的接受。
後來慢慢長大,她意識到這個存在並非鬼神。
那是她的副人格,或著隻是她的臆想物。
是她在那段痛苦日子中自己所創造的一個“負麵情緒存放處”。
可是這個“負麵情緒存放處”卻在她的黑暗中迅速成長。
成長為一個完整的人格,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他有他的喜樂哀怒,他有他的思維方式。
她開始嘗試與他和平相處,並為他取了名字——
十七。
甚至計劃了未來——
在一個三四線的宜居小鎮上,有一個不大的、足夠一個人生活的房子,要有一個小院,在院中栽滿鮮花。
養一隻狗狗,叫長命;養一隻黑貓,叫百歲。
然後在一個冬日午後,她躺在簷下的藤椅上,喊他“十七。”
小魚側頭,順著周息的視線望向夜空。
她說“你喜歡他?”
周息從思緒中抽出,愣住。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她是喜歡連聲的。
可是,十七呢?
她離不開十七。
十七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早已習慣了與十七的相伴。
她喜歡十七嗎?
周息問自己。
那連聲呢?
她是愛連聲的。
周息沉默下來。
腦海中儘是十七的聲音和連聲的身影。
他們兩個真的很像。
周息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內心了。
像是突然發現自己出軌了一樣。
備受煎熬。
“我……不知道。”
“我應該……是喜歡另一個人吧。”
她自己也不明白。
備受折磨的內心讓她急忙想要從中抽出。
“他叫連聲,他出現在我的夢裡。”
小魚側臉看她,輕念著那個名字“連聲。”
“他一定是個頂好的人。”
周息沉默一瞬,將視線轉到小魚的身上,發現她正盯著自己。
“是啊,他頂頂好。”
“可我貪心重,我想要他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我想要擁抱他、親吻他,想要切切實實的他。”周息垂下眼眸,繼續說“而不是這種虛與實之間的相愛。”
虛與實,真與假。
周息,你想要的究竟是十七還是連聲呢?
周息哭出來,將這個月來的委屈全部哭出來,將雜亂的內心哭出來——
“真與假、虛與實之間的距離太遠了,我又做了很多的夢,我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分不清真假虛實,卻依舊找不到他。”
此刻月色溶溶,相思如麻,思緒雜亂,纏她繞她,縛她束她,呼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