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三八婦女節。
獸醫站周站長拎著一些慰問品,敲開了老員工萬福蘭的家,說今天是婦女節,他代表站裡來探望一下她。
萬福蘭不明白,為什麼領導看望下屬要挑晚上的時間,這讓鄰居們看見了,不是給她這個寡婦招惹閒話嗎?
再一想,領導肯定是工作繁忙,這才晚上登門,為了避嫌,還特地帶上兩個娃娃,真是考慮周到啊!
想到這裡,萬福蘭急忙邀請領導到堂屋上坐。
萬福蘭惴惴不安地倒茶遞水,客客氣氣將兩個娃娃也安頓坐下,誇著孩子們長得周正,長得好看,然後頭一扭,衝著房間裡喊:
“豔兒啊,把你二叔過年送的紅棗拿出來!”
又笑著和周站長解釋:“我女兒在房間裡做作業呢,怕見人,不像你兩個娃那麼大方……”
周站長剛要解釋葉珊不是自己女兒時,從房間裡出來一個女生。
那女生額頭上有一處很深很長的刀疤,從上額一直斜著劃到眼角,嗬,活像一條醜陋的蜈蚣。
大疤頭也看到了葉珊,頓時傻在那裡。
此時,倚靠在周站長身旁的葉珊早笑眯眯搶著周站長話說:
“我是他的侄女,他是我的好伯伯!”
“要是親閨女就更好了!”周站長笑眯眯地摸著葉珊的腦袋。
大疤頭臉上五顏六色,有無數種情緒閃過、堆積,最後化為茫然和僵滯。
“呆著作甚呢,把棗兒給弟弟妹妹吃呀!”萬福蘭催著,“快,叫周站長伯伯好!叫啊!”
大疤頭在房間的時候,估計早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如今大致也明白眼前是些什麼人。
她叫了一聲“伯伯好”,飛快轉身回了房。
周站長繼續說:“萬福蘭啊,你還有沒有什麼生活難處,如果有呢,你說!能解決一定想辦法替你解決……”
這麼些年,自己不上班,每月工資照拿,萬福蘭已經很滿足了,聽說很多人都在背後指責她是社會主義的蛀蟲,她總擔心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停發工資。
今天領導拎著禮品上門,本來還不曉得是福是禍,如今聽周站長這麼一說,心一下子安下來,百感交集下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感謝黨!感謝組織!感謝站長!……”
周站長瞥了一眼兒子,繼續說道:“你一個人帶兩孩子真不容易……哦,你們家老大……”
萬福蘭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老大不爭氣,進去了嗚嗚~~”
“沒事,你這不還有一個女兒嘛,好好培養,會爭氣的!”
葉珊接著周站長的話笑問萬福蘭:“姆媽,姐姐乖不乖,會不會在學校裡打我呀?”
“不會不會!”萬福蘭使勁搖頭。
但她對自己的女兒再了解不過,聽葉珊的話,她感覺有點怪,便立即表態:“肯定不會打你的,下次有人欺負你,我叫你豔兒姐幫你!”
說著,大聲把房間的大疤頭叫出來。
大疤頭早在門背後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又恨又悔又怕。
萬福蘭慎重其事地囑托著:
“記住,這是周站長伯伯的兒子和女兒,以後你看見誰欺負他們,一定要衝上去護著他們,聽見沒?我問你聽見沒?”
大疤頭倔著不肯點頭。
那天從糞缸裡爬出來,她怕被人笑話,跳進附近的河裡把自己洗了,裝作落水的樣子回的家。前兩天發熱根本沒力氣,今天才剛剛恢複一點元氣。
總想著過兩天,她再尋機報複。
沒想到今天葉珊居然找上門了。
每每想起那天葉珊的算計,她都心裡打怵,真是玩鷹的被鷹啄了眼,侮辱性很大,傷害性極強!如今葉珊竟隻字不提那天的事情,甚至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更是叫她心裡發毛。
萬福蘭一巴掌拍過去,“我問你聽見沒?”
這巴掌落在了大疤頭的背上,她趕緊點頭,怕下一秒巴掌落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