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楚韻抱著自己的三兩銀子左瞧右瞧,還往上咬了兩個牙印。
或許是樂極生悲,當晚竟真魘了一回。
夢裡,她帶著三兩銀子回了陝西老家,楚老太太穿著短衣麻布在地裡忙活,說她種了點兒好麥子,到秋天,要把第一碗好麥磨了做手擀麵給楚韻吃。
等麥子熟了,楚家的叔叔伯伯非說:“這個地是楚家男人的,你們也是咱們家男人的。”
地和糧食他們都要帶走。
楚韻想說,自己有錢。三兩銀子能買下這兩畝地,還能留五錢銀子和老太太過個好年。
結果要付錢時,她打開荷包一看,裡邊空空如也。
楚韻找得滿頭大汗,怎麼也找不到那些從杜家帶過來的錢。
那一年,她和老太太到底有沒有過個豐年呢?
可她想讓老太太過個豐年呀!
“醒醒。”一隻溫暖的大手撥開她額頭的碎發,輕輕貼了上去。
楚韻被叫回了神,醒來用手一摸枕頭,發現底下硬硬的東西還在,當下鬆了一口氣。
她擁著被子坐起來道:“我沒事,就是夢見了在鄉下的事。”
一晚上楚韻都在說胡話,真不知那些鄉下人對她做了什麼。
杜容和起身倒了杯溫茶遞到楚韻嘴邊,道:“睡吧,那些人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那個豐年也不會再來了呀。
因這一檔子事,杜容和一晚上起來看她好幾次。次日還想著,怕是家裡當真新買了下人到鄉下去的原因,便打算往大廟裡找兩個有本事的薩滿回來跳跳,除除晦氣。
這類事杜家這樣的小富之家,亦是常做的。這話一說,杜太太就同意了,還道:“你大哥沒營生,你二哥掙得也不如你多,如今薩滿衣走俏,薩滿也走俏,黃太太昨兒去問了一趟,人說要足足一貫錢,天殺的狗才,到時候還不得下地獄去。”罵了一回,猶豫道:“老三,這事上你多操勞一些罷。”
這意思就是叫杜容和出錢。
杜容和是要給楚韻和家裡祈福,他就從沒想過要兩個哥哥出錢,隻是這話讓親娘說出來。就叫人嘴裡仍泛出一點苦味。
他口裡恭順道:“娘,兒子都知道。”之後一連幾天都沒再往正院去。
杜太太哪受得了這個冷遇,她還以為是楚韻攛掇的,眼瞅著到了月底,便趕緊讓喜鵲捧著賬單來找人了。
可能喜鵲也沒見過給兒媳記賬的婆婆吧,有點難為情地說:“奶奶,咱們太太嘴硬心軟,她不會磋磨兒媳,日後你多同三爺親近親近她就知道了。”
看她說得麵紅耳赤的,楚韻都被逗笑了,這些事丫頭哪裡做的了主?她哦了一聲,淡定地接過了賬單。
喜鵲看她這般做派,當真吃了一驚,感覺三奶奶換了人似的,不像鄉下丫頭了。
倒不是說以前楚韻有多小家子氣,她隻是不愛跟人來往。要喜鵲說,不愛跟人來往便是露怯,不得不與人相處時,表情再自若,也絕沒有這份安定勁兒。
楚韻也在感歎,要是這賬單在一天前交到她手上,她不知道多害怕。
有了三兩銀子後,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雖然它是投機取巧憑運氣賺的錢,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