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鎮澤倏地看向她,眼神犀利,“你想說什麼!”
葉鎮澤非嫡子,血脈二字是他根上的痛,輕易就能觸動他那卑微的自尊心。
何況葉白榆所指,就是說一個家族的興旺依賴才乾,而非血脈。安南侯兩樣都不占,自尊心格外受挫。
“我想問侯爺是想要臉還是要保葉氏一族榮光。”葉白榆拋給他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若要臉,你大可將錯就錯,保了你的世子,你這位世子頭腦簡單,熱血上頭,很容易成為士族的刀,成為陛下眼中的出頭鳥,出頭鳥注定是拿來祭刀的。”
“侯爺若要保葉氏一族,就從族中挑選賢能過繼,當然,侯爺正當壯年,再生一個培養也來得及,不過,注定不能是嫡子,也沒有母族庇護,還要尊侯夫人為母,等他長大,侯爺老去,他要麼依附韓氏一族,與如今的世子處境差不多,要麼與韓氏一族作對,後果您可以自行預料。”
“哦,還有一點。”葉白榆補充說,“前提是他能長大,如今的世子是名
正言順的世子,侯夫人是無可取代的侯夫人,除非他們**,不然,你說你的幼子能安然長大嗎?”
葉鎮澤被這連番打擊擊潰了精氣神兒,麵色如菜,腰背佝僂,需得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穩,仿佛一步踏入暮年。
可他到底不是輕易認輸之輩,困境反而能叫他清醒。他眯起眼看著長女,收起了往日的輕視,“我竟沒發現我的長女如此有城府。”
“城府不敢當。”葉白榆笑,“生死曆的多了,總要長點腦子。”
“依你之見,是要我過繼族中子侄?”葉鎮澤迅速看清形勢,暗自衡量她的話。
葉白榆笑:“侯爺不是已經做了選擇麼?”
安南侯此人極有意思,他一麵在意血脈嫡庶,為了彌補自己血脈上的缺陷,證明庶子也可以光耀葉氏而努力上進,一方麵又擅長投機取巧,為達目的可以放棄原則,向血脈低頭。
葉鎮澤確已有了決斷,並且沒有猶豫。他這一生在意的唯有葉氏一族,唯有安南侯府,因為這是他一生的心結。他從小活在嫡長兄的盛名之下,他想證明自己不比嫡長兄差,他想百年之後,有臉對老侯爺說一句,我葉鎮澤對得起葉氏一族。
為了有臉站在死去人的麵前,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自己的血脈。
“可葉氏一族如今沒有合適的人選,年紀小的來不及培養,年紀長的或已成氣候,或不成器。”
“侯爺莫不是忘了一個人?”葉白榆意有所指地看著侯爺,看他瞳孔微縮,像被刺到了痛處。
她說的這人是正經的葉氏嫡係,是葉鎮清唯一的子嗣,葉梁文。如今葉梁文二十有三,已有家室,在京兆郡任一個小小的兵曹參軍。
這位葉氏嫡係子孫三歲沒了父親,母親緊跟著殉了情,老侯爺本有心培養他,可惜天不假年,死時葉梁文仍是稚子。
葉鎮澤為顯厚待之心,以親叔叔的名義養他在侯府。也不知是這位嫡孫資質不好還是如何,總之沒養出什麼名堂來,成人後文不成武不就,隻能借祖蔭混個小官,一應開銷還得靠侯府接濟。
“梁文是你大伯之子,正經的侯府繼承人,若他可造,我自當把侯府交給他,而非寄希望於四……寄希望於那不爭氣的世子。”葉鎮澤說著長歎口氣。
葉白榆不動聲色看他做戲,“若論親疏,堂兄是你親侄子,又是自小在你身邊長大的,與親生無異,總比其他遠些的好。”
葉鎮澤必須承認,確實比選擇其他更遠的子侄要好,他了解葉梁文的心性,這孩子不會給他添麻煩。且將來他若能把安南侯府交給大哥之子,更顯得他深明大義。
可理智之外,他多少還有些不甘心。他拚儘全力得到了安南侯府,又儘畢生所能去經營,證明自己不比大哥差,到頭來卻還是要還回去。
他不說話,葉白榆就知道他已經做了決定,便也不多言。
“今日你我之間的話,你不能透給其他人。”葉鎮澤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