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開口說話就隻肯叫侯爺,葉鎮澤心裡堵卻也不知道如何挽回,隻好開口說正事:“陛下封了沈家幺女為昭儀,另有姚家庶女為宮人,同你一樣,為司藥女史。”
跟葉白榆預料的一樣。隻是讓姚家那個五姑娘也做司藥女史是她沒想到的。
看來蕭宸試探之心不死,又想以醫術為餌。
“陛下沒要你入後宮,你倒是不著急?”葉鎮澤吃不準她的心思,“你與我說實話,你與陛下可曾……”
“陛下豈是那麼糊塗的人?”葉白榆提醒安南侯慎言,“我無才無德,又遭群臣反對,入後宮才是往坑裡跳。”
這麼說也對。葉鎮澤隱約猜是陛下在維護她,否則大可不讓她入宮,且宮人也可以晉升為後妃,不過是拐個彎多走一步罷了。
這樣一想,葉鎮澤的心就安了。
“還有一事。”他撩袍坐下說,“明日就是初八,往年你堂兄會帶著妻兒來吃飯,我本想著趁他來府上與他聊聊,看他是否願意做侯府繼承人,但他方才派人來告罪,說一家染了風寒不敢過府。”
葉白榆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叫我代你去瞧瞧病,關懷一二?”
葉鎮澤看著自家長女,心中再次生出後悔,若早發現她如此聰慧,定悉心栽培。女子未必不能繼承家業,他不是那麼迂腐的人,隻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正是此意。”葉鎮澤道,“我叫葉忠備些節禮補品,你明日帶了去,有些話你替我說也是一樣的。”
葉白榆正打算接觸一下葉梁文,如此正合她意,“我知道了。”
她說完就走,一絲親情不留。葉鎮澤歎息之餘又生出了危機感,這個長女,他拿捏不住,日後也不知是葉家的福還是葉家的禍。
思及此,他起身往史姨娘院子裡去。他往日不曾關注長女,也不曾關注**,說不定蘭芷也是個聰慧內斂的,現下早做計較,說不定還能指望。
第二日一早,葉白榆帶著一車的慰問品去往葉梁文家中。
葉梁文家住平樂坊,此間房價不高也不低,住戶多為六品上三品下官員,或是各家族分府出來的非宗子,也曾有幾個庶公主落戶於此。
葉梁文這身份實屬尷尬,論官品買不起這裡的房,論出身是嫡係嫡孫,卻跟各家庶子的境地差不多。
說他憑本事自己門戶吧,房子是安南侯給置辦的,夫人是叔叔嬸嬸給張羅的。說他可惜吧,又得安南侯府照拂,一輩子不努力也能過好日子。
葉白榆在葉府門前下了車,鶯歌扶著她往石階上走。門房認得侯府的馬車,卻不認得葉大姑娘,一時不知道讓還是該攔。
葉白榆主動問:“我是葉白榆,不知堂兄堂嫂可在家?”
葉……白……葉家大姑娘?
門房吃了一驚,他聽人說這葉大姑娘是個廢人,這樣看著,除了走路不甚利索,也沒廢啊……
“見,見過大姑娘,您請進。”門房誠惶誠恐地開了門,一邊朝家裡喊,“郎君,葉家大姑娘來了!”
葉白榆隨著門房進府,見這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擺設亦無僭越,便知葉梁文夫婦倆是明白人。
進得內院,她先是聞到一股肉香,像是在蒸製豬肉。隨即又聽到小兒嬉鬨,婦人笑語,猜想不是真病,是借口不去侯府罷了。
“堂兄,堂嫂,叨擾了。”她進得主院門,朝廊下和樂的一家三口道。
嬉鬨聲戛然而止,方才還淘氣的小兒立時抱住母親的大腿,怯生生望著不速之客。
葉梁文打量葉白榆,有些難以置信,“可是堂妹白榆?”
少時葉梁文住在侯府,與三歲前的葉白榆曾在一處玩過,對她記憶猶新。他本是個內向之人,這位堂妹比他還內向,怯生生的,比個丫頭還上不得台麵。
他自小經曆變故,深知失去爹娘庇護有多可憐,所以對她格外看顧。不過她三歲之後成了啞巴,成日不出屋,他要上學堂,往後就漸漸沒了來往。
“是我,堂兄。”葉白榆從大姑娘的記憶裡得知,這位堂兄對她不錯,她也願意以葉大姑娘的身份維護這份難得的兄妹情。
“你……真是你!”葉梁文人在眼前不敢認,都說大姑娘啞了瘸了,廢人一樣住在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