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
散花是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薅禿了花丟了。葉白榆不想再看那花開花敗的過程,看多了總生愁緒,於是就作為了打發時間的工具,在它們開得最盛時揪掉花瓣,散去了窗外。恰好有些風,勉強有些散花的美感。
蕭宸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笑出了聲。
他今日在朝堂上氣得夠嗆,隻恨不能也把那些礙眼的東西也一股腦揪了。想到她揪花時的爽快,他心裡也順暢了些。
“陛下今日是不順心嗎?”葉白榆看他一臉官司,猜想是沈霽的功勞。
“嗯,沈霽今日上奏折稱病請辭,說要歸家養老。”蕭宸說起來牙根兒癢,“他手上不知多少爛攤子,拍拍屁股就走人,這是威脅我呢。”
沈霽要退,自然要做出退的姿態,若陛下同意了,他剛好全身而退。如果不同意,他就有了拿捏陛下的資本,做做姿態,玩玩欲擒故縱以退為進,讓諸臣知道,北黎離不得他,也離不得沈家。
說到底,是沒有能真正拿捏住沈霽的把柄,他若真的罪不可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繼續待在那位置上耀武揚威。
“這還沒完,各地好巧不巧地又都在這兩日生了事,什麼這州生了亂,那郡鬨了災,一時間天下所有的事都湧到了我麵前。”
蕭宸甚少發牢騷,可見事情遠比能說出口來的麻煩。
葉白榆也預想過這種局麵,走到了各自亮出目的的這一步路,沈
霽退或不退,蕭宸都要有他的應對措施。說白了大家明刀明槍,各憑本事。
她有心提點,也想要套話,說:“換一批人做事,自然要焦頭爛額一陣子,陛下莫要急,總會理順的。”
蕭宸難得從她嘴裡聽到這樣安慰的言辭,不論她是因為身份不得不說兩句好聽的,還是想套他的話,他總是開心的。
“嗯。”他抬手理順了她鬢角垂落的碎發,她的頭發長了不少,但還是不夠長,時不時就會有零散的發絲跑出來。他一邊說,“沈霽也是要把李繼韓鬆鶴二人推出來,看他們有幾分本事,又立場如何,我自然要如他所願,放這兩位去發揮,隻不過韓鬆鶴示弱,大事小情都要來請示一番,再拉著李繼一同決策,凡事不擔責。”
韓鬆鶴自己大概也沒想到蕭宸會把他推上風口浪尖,一時不敢出風頭,估計也想看看陛下對李繼的態度,探探李繼的底。
葉白榆也想探探李繼的底,她總感覺這人不是那麼簡單。因為那日他替她出頭實在突兀,他是蕭宸的暗棋,還未升任尚書令就露了底,不管是不是為了陛下,都不是明智之舉。
“不說這些了,陪我吃點東西,待會兒還要去打架。”
蕭宸牽著人走去窗下,坐在禿杆子桃枝下,假裝還有春色。
蕭宸又忍不住笑了一會兒,把今日的陰霾都笑沒了,連接下來的生死之戰好像也無所謂起來。
葉白榆自己也覺得好笑,跟著笑了起來。兩人被半樹殘枝勾出了笑蟲,逐漸笑得沒了分寸,於是短暫的,他們成了脾氣相投的友人。
亥時正,是約定交戰的時間。
對於他們交戰的地方,葉白榆做過很多設想。比如禁內花園,那地方足夠大,有武林高手們在竹林中與竹起舞的意境。又比如在長明宮幾座大殿之間飛簷走壁,月下起舞,勝負不論,觀賞性十足。再不濟找塊無人空地飛沙走石,酣暢交戰。
唯獨沒想過是在長明宮的內武場。
葉白榆想象著那不算小但也沒那麼大的場子,實在想不出這兩位要怎麼打才能不失身份與風度。因為近距離拳拳到肉的搏鬥相對殘酷,什麼身姿身形一概不問,打急了眼什麼難看的招數都可能用,沒有餘地追求體麵。
謝容與先一步到,站在內武場外,看著他那小氣的宿敵牽著一個紅衣女子姍姍來遲。
蕭玄青故意遲來一步,大約就是想讓他看見這幅畫麵。
謝容與便如他所願,仔細看著他身邊的人。她有點瘦,是那種受過苛待的消瘦,紅色的寬袖長衫罩著一身瘦骨,飄逸風流,兼具俠氣。這獨特的氣質在閨閣女子身上極少見,是阿音的魂賦予的。
她的眉眼比阿音多幾分雅韻,但眼神是一樣的靈動,隻是比在鐘山時少了一些歡喜與無憂,多了些隱忍與從容。
“讓謝相久等了。”蕭宸牽著自己的人,宣誓**一樣站在謝容與對麵,多少是有些想在戰前先把情敵氣個半死的意思,“阿榆受了傷,我幫她換藥廢了些時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