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不知道那篇文章的威力這麼大,居然能在市委裡掀起如此浩蕩的浪潮,乃至讓各級領導記住自己的名字。
“宋主任真是過譽了,區區一篇文章,就算我想說,我也不敢說,體製內能寫文章的,一大把,我哪敢顯擺呢?”
宋雨鋒搖頭一笑:“你說這話就低估文章的作用性了,如你所說,能寫文章的確實一大把,但像你這種,文筆好,能寫到點子上,擴充理論,直擊痛點的,非常少。”
趙扶光正默默消化著這番話,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敲響了。
宋雨鋒立馬坐直身子,略顯警惕:“趙局長,你還約了客人嗎?”
“沒有,隻是快遞到了而已。”
趙扶光言簡意賅說完,起身開門,從在外邊敲門的服務生手中接過兩包軟中華。
關上門後,他將其中一包煙放在宋雨鋒旁邊的桌子上,接著拆另一包煙,給宋雨鋒遞煙。
宋雨鋒怔怔接過煙,看著趙扶光的眼神裡,多了幾絲詫異與謹慎。
畢竟,他全程都跟趙扶光在一起,可卻絲毫不曾察覺,趙扶光到底什麼時候叫服務生幫忙買了煙。
能把煙買的不知不覺,宋雨鋒不由意識到,趙扶光這人果然不簡單。
這隻小插曲沒有打斷剛才的話題,深吸一口煙,宋雨鋒接著說道:“我剛才跟你說的,那種寫文章的能力,也不是人人都有,乃至上麵多少領導,都得找幾個寫手幫忙代寫,在我所知道的領域裡,孟處長和胡廳長就有發表文章的興趣,可惜他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寫手,畢竟文章能力強的,都被更大的領導養著呢。”
趙扶光眉頭一皺:“孟處長和胡廳長也寫文章?一個農委,一個財政,他們對文章這麼在意……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利益啊。”
“利益?”趙扶光愈發不解,“都坐在那種位置了,他們還需要什麼利益?”
“趙局長,你覺得呢?”
趙扶光哪裡說得出來,他隻能隨口答道:“錢……他們應該不需要,難道是權?”
“不不不。”宋雨鋒搖了搖頭,如有深意道,“錢和權雖然是兩個不同的字,但其實就是一碼事,皆為物欲的表現,既不能相提並論,也不能一分為二,當了處長和局長後,就不能再追求這種錢權了,而要追求更高層次的利益……即,名。”
“名?”
“不錯,錢為金字旁,說白了就是一片金屬,權是木字旁,說白了就是一根棍杖,名就不一樣了,它不是東西,上麵一個夕,下麵一個口,夕代表時間,口寓意聲響,能在時間裡留下的聲響,除名之外,還有什麼?”
趙扶光恍然大悟:“受教了,聽宋主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宋雨鋒聽著得意,表麵卻是謙遜回應:“我也就嘴皮子會說而已,哪能給你受教?趙局長你就不同了,你不僅能把話寫出來,還能寫的出名,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再次抽了根煙,他接著說:“比如你上次寫的那篇,定山縣公安局局長嚴峰的偵破記錄,我看了,文章是列在那一期的英模目錄,雖然寫的是英模,但你在文中所闡述的,有關責任的主題思想,完全能在雜誌裡脫穎而出,哪怕是作為理論文章發表,也足夠優秀了。”
趙扶光苦笑道:“宋主任真是過譽了,隻是記錄而已,哪能上升到理論的高度?”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不知道,與你同期發表文章的,都是些什麼檔次?有省委的改革理論,有國務的軍事建設,還有紀委的體製批判,這三篇文章的規格已經夠高了,但偏偏你的文章也跟他們發表在同一期,足以可見,你把英模這一係列,拔到了本不屬於該係列的高度,你不優秀,還有誰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