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鋒話音剛落,沈厚德和蘇毅微微一怔,想笑卻不敢笑。
“也不是這麼說。”潘長安若有所思道,“有些時候,能在新聞鏡頭下看到某一個人,說明那個人是值得被付予重托的,當官不像當老板,忙有忙的道理,隻要能忙起來,就一定有清晰的路線,尤其是這些與政策相關的新聞,包括會議主題,都跟會議上出現的人息息相關。”
“首長所言甚是。”沈厚德附和道,“像艾書記,幾次赴省參加會議,討論的都是經濟,說明明江市在經濟領域上有大手筆,省裡大概率要扶持我們明江市。”
潘長安聞言,卻是眉頭一皺。
沈厚德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翼翼道:“首長,我這話說錯了嗎……”
“嗯,錯了一半,你猜錯了方向。”潘長安堪堪分析道,“我自參加工作至今,當官當了幾十來年,以我這些年的經驗之談,出現在新聞裡的會議,往往是一種相反的信號,越是看著完美的新聞,背後是一係列不良影響,越是具有刺激性的政策的出台,背後是一個地區的發展疲乏。”
包括趙扶光在內的眾人,甚至是兩個市長,都沒聽懂潘長安這番話。
“就比如小沈剛才說的,艾書記在會上再三討論經濟,許是預示著省裡要加大對明江市的支持,但問題是,在什麼情況下,一個地區需要被支持呢?也隻有經濟乏力,上行空間不夠飽滿的地區,才需要政策來刺激。”
幾人聽得一知半解。
“舉個例子,體製不像企業,企業宣傳商品需要打廣告,但政策不用,政策必須讓社會本身適應,而這種適應本身,恰恰意味著,社會在政策的角度裡存在漏洞,正因為有漏洞,所以才需要政策來彌補。”
“如果某個地區出台的政策傾向於文化,那恰恰說明該地區文化事業滯後,如前些年廬陵一帶大力興建曆史博物館,起因是當地文化邊界模糊,境內缺失太多有助於曆史文化輸出的渠道,常常令外來遊客十分沮喪。”
“中央對此很不悅,一方麵研究政策,另一方麵罷免了當地文旅局數十個乾部,換上了一個年輕局長,之後招商引資八個億,建了個曆史文化主題園林,才勉強讓廬陵一帶的文化事業有所起色。”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房地產,如果政策傾向於樓市,比方說放開限購,降低購房利息,乃至給予補貼,那麼就說明當地樓市發展態勢不良,去年江浙一帶的樓市崩盤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綠化沒搞好,一條路反複修,營商投機取巧,公攤麵積大,房產價值不符預期,等等諸多問題堆砌在一起,自然就沒有居民願意買單。”
潘長安這一番分析,針砭時弊,深刻剖析了政策背麵的效應,讓在座幾人醍醐灌頂,受教良多。
“如果按這個道理來分析……”蘇毅揉揉下巴,疑惑不解道,“艾書記在省委會議多次討論經濟,難道是因為明江市經濟形勢出了問題?可關鍵是,本年第三季度的生產總值並不低,成績可圈可點,增長速度符合政策研究室的預期,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我就不好說了。”潘長安說是這麼說,但他雙眼裡卻透出睿智的目光,“我們分析政策,不能單獨分析政策主題,有時主題背後,還隱藏著其他不易察覺的問題。”
“環保?”
當趙扶光說出這兩個字,在座幾人統統看向他。
連潘長安也愣了一下,望著趙扶光的眼神裡,多了幾絲詫異與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