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盛熱的亮刺入,甘蜜身處自帶涼氣的玻璃房內,胳膊上毛孔卻像是窗外的茶樹那般,緩緩舒展來。
貴婦大概是坐立難安,不再搭腔,匆匆離去。
望著那道背影,甘蜜腦海裡還殘留有剛剛覷見的模樣,她回想了下,差點沒笑出聲。
小姑娘明眸勾成弦月,徑自樂不可支。
連被人敲這件事都遲鈍了半晌。
直到腦袋上隱隱傳遞微疼的信號,她這才後知後覺捂住自己腦袋。
低聲輕呼,“痛……”
宋慕之睇她,“這點痛能跟肚子難受比?”
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反駁,疏忽幾秒再回過神來,麵前的茶餅盤已經徹底地消失在了視線內。
甘蜜原本就半坐在小桌旁,比坐在座椅上的宋慕之矮了個半頭。
這樣的差距中還多添了桌子拐角,非常不方便,她抻直胳膊想要去夠,奈何距離有限。
心心念念的茶餅直接沒了影,甘蜜莫名泄氣。
陸章年剛好這個時候又走進玻璃房,喚了聲,“慕之,我找你有事,你來我書房一趟。”
宋慕之頷首應著,兩條長腿直起,抵在桌前。
但卻遲遲沒動,而是喊她,“甘蜜。”
甘蜜視線落在平行處,原本沒看他,正在蔫噠噠地用手繞自己的頭發玩。
此時此刻聽了下意識抬頭,“嗯?”
宋慕之望向小姑娘濕亮的杏仁眸,“最多再吃一個。”
他不知道又從哪兒變出來茶餅盤,往她麵前推了推,隨後應著陸老的召喚大跨步往外走。
這一茬莫名像是被突然通知中了彌天的餡餅。
說是驚喜也不為過。
甘蜜原本抱著說吃一個就吃一個她偏偏不的想法,結果將茶餅盤撈過來定睛一看。
孤零零的茶餅落在盤子中央。
好像隻剩一個了。
她從桌邊半站起來,撕開茶餅最外圈包裹著的紙,還沒啃幾口,李疏桐去而複返來找她,“你在吃茶餅?還有嗎,給我也來塊!”
“沒有咯,就剩最後一個。”甘蜜將手裡的茶餅遞出去給李疏桐吃了個角兒,又好奇問她,“你剛剛被陸爺爺叫走,是乾嘛去了啊。”
“師傅讓我多叫幾個人,下午的時候去收拾房間,說是之後會有幾個師兄回來小住。”
甘蜜邊利落地解決掉茶餅邊凝思回想,“那有說什麼時候嗎?”
“沒說具體的,不過肯定是最近啦。”
甘蜜掰了掰手指頭,“我記得他們有些都學成了吧,有的都自立門戶了,按理說不用回社內才對啊。”
“隻是回來住,不算是返社吧,可能跟社內的合作有關,我是覺得我們書社最近在醞釀大事,你沒瞧最近都熱鬨不少嗎,又是合作又是畫展的,我看師傅這筆向外兜出的人情債得慢慢還了。”
李疏桐這番話倒是引起甘蜜深思,她想了想,“好像也是,人情債的話,應該是陸爺爺那一輩的?”
“反正肯定跟我們小輩沒太大關係。”李疏桐說著拉著甘蜜往外走,“好了下午我沒有時間,現在你陪我去外麵喂鯉魚吧,這麼熱的天,那些魚都躲到廊橋下乘涼,也不出來覓食,逗一逗去。”
甘蜜原本想著去找陸老一趟,對這個來興趣,連忙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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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了魚又在書社內自己的臥房裡小憩了會兒。
甘蜜定神,準備去找陸章年。
甘鄞轉幫她找到了[林氏集錦],雖然隻有一冊,但也需要告知一下。
畢竟陸章年算是在這個論題上給她建議的指引。
七轉八彎來到伏水間後院,少女直奔陸章年的書房。
結果等她推開門,發現書房內除了陸老,映入眼簾的還有另外一道頎然的身影。
甘蜜以為宋慕之被陸老叫走以後沒多久就離開書社,結果竟然還在。
他看到她也不顯得詫異,立在黑木的書桌後,仍在和陸老攀談。
陸章年啜了口茶,緩緩放下茶杯,抬眉覷了眼旁邊的宋慕之,看向甘蜜,“你是來找我,還是找你慕之哥?”
甘蜜不明所以地撓撓鼻尖兒,看看這兩人,“當然是找您啊。”
老頭子哈哈直笑,隨即又朝著小姑娘招招手,“好了好了先進來,把門帶上。”
甘蜜應著照做,隨後來到桌前,“陸爺爺,您還記得之前你給我推薦過林氏集錦的畫冊吧。”
生怕他忘掉似的,小姑娘著重強調,“就那個我畢業論文論題研究相關的。”
陸章年當然不會忘,“嗯,怎麼說?”
“我原本以為沒戲,但我三哥前陣子去江南采風,還真就找到了,雖然隻有一冊,但我還是想和您說聲,我之後的研究方向不準備改了。”
“真的?”陸章年驚詫了下,“那好,這樣吧,之後我這邊也幫你多問問。”
這個她當然願意,小姑娘忙不迭點頭,複又被陸章年拉來看他自己提筆寫字。
“這書法題字,不提那些撇捺的深度,這墨汁是真的大有講究。”陸老捋胡須,給立在身側的兩個小輩展示,“你看有的下筆功夫好,但暈染開了,就什麼形都不像了。”
甘蜜聽得認真,不過這個天實在是太熱了,所以她從開始就一直在用小手給自己扇風。
陸老的書房在茶園的最左側,午間將木製的垂簾拉起,往往能迎來不少風。
而關鍵就出在這兒,陸章年不愛用空調,平日裡倒是喜歡在屋裡用掛在頂上盤旋的老式吊頂風扇。
可畢竟是盛夏,熱氣實在是遭不住,甘蜜被頭頂熱乎乎的風吹著,周遭都泛起了微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