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在反複拉移的須臾中,複又緩緩地闔住。兩麵沉沉綴著的窗簾順勢擺動,落地合上。
窗外大院裡的景象在瞬間被遮蔽。
甘蜜半攏靠在宋慕之的懷裡,輕輕鬆鬆地被提溜起。
“………”
沒有存留給她半秒可以用來掙紮的時間。
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任意地擺布著。
“我是人又不是碎布……”
“你也知道你是人了?”宋慕之攬住她,斂眸沉沉睇她,“這樣的天穿那麼少站在陽台上,不怕凍壞?”
說的好有道理啊。
還一本正經的。
可——
“你不也是!在陽台那裡也不知道鬼鬼祟祟了多久,還不開燈……”
不提這些,這人還暗戳戳地待在暗處。
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觀察了她有多久。
就還好意思提。
而且、而且……她都還沒出聲答應。
他就這麼光明正大地進了她的房?!
小姑娘揚聲反擊,一雙杏眸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烏溜溜的。
瑩潤的臉蛋兒涔著被風吹過後的雪膩,像是溢滿了汁兒的柑橘,瓣瓣都透著飽滿,抬手往裡戳,仿佛便能在下一秒流淌那般。
微嗬出的氣都透著清甜。
而大抵是因為這是自己的地盤,囂張和嘚瑟湧上心頭,甘蜜得了空便去推搡他。
宋慕之被推拉也沒說什麼,小姑娘勁兒不大,錘人的力道對他來說不過像是被撓抓過的輕微觸感,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
隻是室內恒溫,她穿得輕薄,身上馥鬱的奶香仍是順著她張牙舞爪的動作中,緩緩地氤氳開來。
在房間裡沾染得遍地都是。
宋慕之眸色被頂上的燈襯得漆深,“還要錘我多久?”
甘蜜擰不過他的勁兒,垂頭喪氣地耷拉著眼,她伸出小手揉了揉自己泛著粉的眼皮,加重腔調,“以後你嚇我一次,就錘你一次。”
他垂下眼睫,“剛剛把你嚇到了?”
“你還說………”
她膽子原本就不大,如果剛才的情形是在看完一部恐怖片後發生的,那麼甘宅內部的警報器將直接被她的尖叫聲喚醒。
“換位一下。”小姑娘抬眸望向他,“如果我在晚上的時候突然跑到你陽台上,你難道不會被嚇?”
“那你來。”宋慕之應得很快。
在甘蜜愣神的恍惚中,他眉眼間聚斂著點疏散,“來看我到底會不會被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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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透過窗簾依稀還能覷見窗外隨風狂舞的枝椏。
小姑娘捂著領口,忿忿地被摁坐在床褥裡。
剛才那場言語上的交鋒,她又被死死地拿捏住。
不僅僅如此,他還用覺得她穿得少的這個緣由,強勢地將她逼坐著送到床上。
宋慕之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那麼多道理?
頭頭是道的,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偏偏還很有邏輯的樣子。
這樣想著,小姑娘偏過頭去。
看了一眼不夠,複而又一眼。
身旁立著的那人正緩緩整理被她弄亂的衣領。
一副正襟禁欲,風骨其成的模樣。
然而先前不管是噬著咬著的力度,都在提醒著她。
他內裡深深蘊藏著的,遠遠不及於此。
那樣灼燼的溫度,仿佛幾百年沒見過肉的匹狼。
甘蜜徑自在這邊遐想,宋慕之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打量,偏頭看了過來。
正正好迎上她的視線。
小姑娘被他這樣倏然的一眼看得發絲都觸電,沒由來得攥緊自己睡裙的領口,“你這會兒不跟著宋爺爺一起和張家公子吃飯,非要跑來我這,我……我惹你了?!”
宋慕之頓了頓,徑自朝著她走來,“你知道爺爺今天叫來張家公子是為了什麼?”
甘蜜被他的步步緊逼弄得天鵝頸後仰,聲調幾乎是從嗓子眼兒中逸出來那般,“不就是要給千千相親……”
宋慕之幾步邁到床前,單膝弓起跪在床沿,雙手撐在甘蜜的兩側,俯身看她,“除了張羅她的事,張家還有一位和你同齡的二公子。”
“和我同齡的二公子?”他的這句話被甘蜜成功地和先前甘季庭所說的那番話串聯在一起。
難道……?
小姑娘愣神中,隻想了片刻便恍然大悟。
原來先前爸爸和她提這件事,是為了鋪墊。
那麼他……
不過瞬間的事,甘蜜迅即抬眸,然而宋慕之壓過來,被光抵擋住的陰翳像是風雲過境那般。
不給她任何回答的機會。
“沒錯,所以你不用在我麵前再提起他。”宋慕之俯身在她的上方,黑眸卷著平靜卷雲般的無聲瘋狂,“我來找你,原本就是我們倆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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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慕之再次被甘蜜推搡著不得不站直身體的時候,小姑娘攥著被角,在上麵埋了會兒。
還兩人之間的事……
就他厲害,就他強!
甘蜜讓宋慕之走遠點,奈何聲勢浩大,渾身卻是軟綿綿的,自然拚不過他的勁道。
宋慕之撥弄了會兒亂鬨騰的小姑娘。
凝神在她嬌美的麵容之上。
這樣獨處而來的時光,僅有彼此的封閉環繞,加之一旁小聲呐呐觸手可及的小姑娘。
無一不在提醒著他,這是何等而來的心甘情願。
難得放鬆了自己,宋慕之視線轉而撂向周遭。
事實上,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甘蜜房間。
甘蜜房間偌大,古香之餘不失溫馨。
周遭擺滿了可愛漂亮的小裝飾以及毛絨玩具,帶著十足的本人風格。
惹眼張揚,又靈動自得。
眼看著宋慕之近乎踱到她的書桌前,甘蜜也懶得去撫平自己心間泛起的毛毛癢,顧不得任何情愫,當即從床上蹦起來,“不行,你不能看!”
那上麵還有很多她近期靈感而來的豬頭畫稿,要是被……
三步作兩步,甘蜜很快來到桌前,抵住宋慕之進一步的勘探。
“我不能看?”宋慕之半身撐在桌沿,近乎貼在她耳側,“你怎麼就覺得,我剛才沒看到?”
大意了大意了……
小姑娘聽他的語氣不像假的,沒想太多,傻乎乎地反問,“那……你剛才是看到啦?”
“你說呢。”宋慕之垂眼,氣息逼近。
他在她房裡實在是太過放肆了。
被宋慕之身上的冽然拂麵而過的甘蜜在身子微顫時,是這樣想的。
這樣的獨處悄然加重甘蜜的感官,她當即放肆回去,格外得理直氣壯,“我不管,你看到也要裝作沒看到!”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嘴角輕勾了下,“可我確實沒看。”
甘蜜長睫眨了眨,“真、真沒看?”
“嗯。”宋慕之應著,緩緩應道,“你放在桌上的我沒看。”
小姑娘撓了撓頭。
也沒細想他話中的[放在桌上的沒看]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還在這邊自己跟自己擰巴,想去問他之前傷到的腕骨怎麼樣了。
複又聽到宋慕之壓低的嗓音傳來,“下星期宋氏在城市塔有活動,你記得留意一下。”
留意。
留意什麼?
宋氏的活動不需要她留意吧……
這樣的疑惑直至宋慕之離開。
在聽到他連番叮囑她早點睡覺蓋好被子等一係列冗長的話語時,她仍是關心於此,隻敷衍地應下,徑自攥著被角兒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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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甘蜜著重於自己的開題答辯。
除卻期間有要回京華大學的行程,如飴畫社交給她的任務,因著被派發到了每個社員的手中,所以也沒有過於繁重。
滿打滿算,她的實習也由著論文開題的步驟展開,漸漸地來到了大有起色的時候。
實習周期的一半,就快要過完了。
鑒於這個機會,不知道是社長提議,還是公司所屬給大家製造了相關福利,如飴畫社終於迎來了史上頭回的聚餐。
這在往常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剛入社的時候都在忙著新建的事宜,後來則是要驗收每個人的畫稿成果,以此來觀望和宋氏旗下相關設計的產品是否匹配——這樣的忙碌之餘,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甘蜜接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痛快地答應了。
她在社內年齡最小,原本就得了些社員的偏愛,又因為她風格獨特性格也合得來,混得堪稱是如魚得水。
出去團建聚餐之類的,她原本在大學裡就經常參與,不在話下。
收拾好東西,趁著傍晚來臨前的間隙,社長大赦時間,說是要提前出發去。
一行人聚餐的地點距離宋氏並不遠。
可秋季的傍晚天色沉得快,畫社裡的人前腳剛到餐館,傍晚而來的夜色便模糊了一層,將整座城市籠在墨藍色的幕布中。街道兩邊的燈源逐次亮起,車水馬龍中,城市晚間的熱鬨掀開帷幕。
餐館位於麗舍大街的中心商區,頂層的旋轉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