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陸葳x甘鄞承結束了她的少女時代……
靈山落於鄞汾兩城交界的邊際處,縱覽群山骨脈，人傑地靈，山樹籠翠。
近來天涼,晨間漫起清霧,攏起雲團似的透白。
陸葳起了個大早,穿過房屋後的竹林,邁到荷花池摘菱角。
女孩半伏在木舟邊沿，纖窈的脊背劃柔軟的線條,她抬起皙白的手,動作不快卻利落,不一會兒，窩在一處的成串菱角便被撇開了浮葉，從水中撈起放在了船上。
李嬢嬢前來喚她的時候,陸葳身旁已經圍了不少來摘菱角的人,“葳妹兒,那邊我來給你遞個話，祠堂那裡來了人，正催你回去呢,可彆忙活啦,快收拾收拾！”
聽到這聲呼喊，仍是半伏在木舟上的女孩抬起眼，一張如蘭動人的麵容便顯現來。
雙眸清如山泉,臉頰透著芬芳似的粉。
烏黑靚麗的發在腦後攢了根長長的麻花辮，兩縷碎發則是散在兩側,隨著山間的風，緩緩地蕩著。
她揚起聲調應著，劃開木槳,朝著岸邊靠。
還圍在荷花池摘菱角的人不乏和陸葳認識的，聽此紛紛討論，“甘家那邊又來人了啊？”
“可不是嗎，祠堂修建在這，隔差五就來一趟。”
“說陸葳是好命，甘氏這邊的長老照拂她就算了，鄞城那邊的甘家她好。”
“欸輕聲兒，她父母的，是個可憐人。”
靈山這邊民風淳樸，談論間從不避著人，就是難有幾位碎嘴的，什麼都說。
陸葳原本就聽多了這些話，倒沒什麼大反應，拎起菱角，加快腳步往甘氏的老堂屋邁。
甘家祠堂落在靈山，自陸葳打小起，便道他們隔差五驅車趕過來祭祖。
相比較甘氏族人，陸葳於鄞城甘家一行人略有生疏，畢竟不常住在一起。
但曉他們是自己的貴人。
距離上次甘家人來靈山有幾個月。
跨過老堂屋的木檻，聽著裡麵高低交談著的說笑聲，陸葳心跳莫名加快。
一步兩步，泛著苔蘚的青石板還涔著昨夜雨後的清新。
她略屏息，走到大廳前，抬眼便覷見了那群人。
女孩輕聲打著招呼，視線落在甘鄞承身上。
幾個月的時間並不短。
但陸葳每每見到甘鄞承，仍覺得就像是昨天。
他長身玉立，眉睫凝墨，麵容輪廓仿佛被筆刻畫，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
通身踱了層溫潤的翩翩之，就這麼立在老舊的堂屋內，身姿隱在窗柩的青山綠水間，相映成彰。
和她當年在靈山初見到他時的模樣一致。
沒敢多作停留，陸葳很快便收回目光。
隨即又被甘家長老撈到甘季庭和梁音婉麵前，“葳妹兒，還不打聲招呼。”
梁音婉看著陸葳，笑起來，“陸葳好像又長高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我每次來都心想，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啊。”
甘氏長老聽到人誇陸葳，樂嗬得不行，“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瘦了，老是不怎麼吃飯。”
聊了會兒，老人家問，“你就帶了老大老二過來，小囡呢，今天沒來？”
“另兩個忙高考，就不讓他們過來了，阿起和阿承大學，反倒是不礙事。”甘季庭端起一杯茶，“至於寶貝，她前陣子滑雪不小心摔了，現在還養著呢，之後有空就帶她過來見您，小姑娘還惦記著靈山這邊做的菜，饞得不行。”
甘季庭說完頓了頓，看向陸葳，緩聲邀請，“我們這次來待不了幾天，你不趁著之後假期有空，去甘家住段時間？”
“不用不用……”陸葳生怕麻煩到人似的，連忙擺手，“伯父，我寒假不打算去，想多陪陪爺爺。”
她口中的爺爺指的是甘氏長老。
老人家歲數大了，腿腳不便，女孩想親自照顧，順帶著多陪陪。
梁音婉拍拍陸葳的肩，“道你爺倆親，但可放鬆放鬆，你是累到了，心疼的不還是長輩。”
甘鄞起原本等在一旁，此刻靠得近，冷峻初顯的麵容上難得攜著笑，“確實，甘甘說想你。”
提到甘蜜，陸葳輕輕笑了。
腦海裡浮現起一張漂亮可愛的臉蛋兒來。
甘蜜之前來靈山這邊，特彆愛吃她摘的菱角，用泉水煮熟後泛著白生生的清香，熱乎乎又甜津津。
小姑娘一口能吃二十幾個，每每都撐著肚皮說下次再不貪嘴兒了。
然後延續了數個下次。
這樣想著，陸葳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剛抬起頭婉拒，卻是迎麵撞上甘鄞承探過來的目光。
視不過一秒，他率先移開。
陸葳嘴角笑意微凝，繼還是沒答應，說自己就待在靈山。
左右拗不過她，梁音婉提起帶了禮物過來，拉著她往側屋走。
快到午飯時間，陸葳去了廚房幫忙。
甘氏一族人多，留在靈山的多是些老年人。
往是有了什麼活兒，陸葳都搶著來做，勤快得命。
待到布好菜，陸葳沒有上桌，她不太餓，在廚房裡待久了些，此刻滿腔都泛著飯菜油煙的味，聞都聞飽了。
女孩左右事，踱步來到堂屋前的空地的井邊，用線繩拎著桶，慢悠悠地舀井水。
她想煮菱角給甘蜜，到時候讓梁音婉帶回鄞城。
隻是動作還沒施展開，麵前的青石板鋪陳開一道頎長的陰翳，“不進去吃飯？”
女孩抬眸，視線剛好迎向甘鄞承低頭探過來的目光。
他的眼睛隨了甘季庭，生得極好，內斂揚，眼睫比起女人還長。
這樣近距離捱著，陸葳發現甘鄞承和她記憶中的模樣比起來，還是有些變化的。
這麼些年，她未曾這樣近看過他。
隻遠遠地撂過去一眼，總覺得還是初見時的模樣。
此時此刻仗著難有的機會，陸葳定定地望著。
大抵是因為在大學裡待了兩年，甘鄞承身上的少年意稍褪，此刻的他，是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那種風華正茂。
為好看，為迷人了。
垂下眼，陸葳不再和他視，“我不太餓。”
“不太餓不是你不吃飯的理由，多多少少吃。”甘鄞承朝她溫和笑笑，長臂伸過來拿她手裡的繩子，“我來，你進去。”
他的指節帶著溫涼，拂過來的時候和她的相觸。
陸葳仿佛被燙到，臉龐微熱，渾身的血管都嘭開似的，汩汩流著燒人。
女孩嗓音很細，纖薄的身子直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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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鄞承和她之間沒說過幾句話。
偶有他來靈山，和她隻是頭抬頭之交。
總歸還是能聊。
比起冷峻的甘鄞起，他的話總歸多些。
但縱然如此，女孩不道因為什麼，反倒是在甘鄞起麵前自然。
小輩間的相處，長輩都看在眼裡。
甘氏長老是這裡麵最為欣慰的，“這樣好，原本還想著再挑挑，現在覺得就定下老大不錯。”
老人家指的是婚約一事。
說來是巧，前陣子族人翻了族譜，意發現陸葳的八字，竟是和甘家的老大老二都合得來。
原本甘氏一族就信庚帖生辰之類，想著倒不如趁著原有的情意，將這份緣說下來。
論及陸葳和鄞城甘家這份的淵源，還追溯到祖父那輩。
陸葳的爺爺是甘老爺子先前手下的戰友，往來頗深。
她還小的時候，自家爺爺沒了，不到兩年的光景，父母在車禍中去世。
獨留下陸葳一人。
甘老爺子得了詳情，便將她接到了靈山照拂，一晃十幾年，少女初長成。
甘季庭和梁音婉原本就覺得陸葳子好，心中格滿意，再加上先前甘老爺子還沒去的時候，交待了好好照顧人家姑娘，重重緣由疊加，這當媳婦兒是再好不過。
身世是可憐了些，但隻讓人為心疼，並不是什麼大事。
雖說他們兩口子待家裡四子都一視仁，但甘鄞起畢竟是長子，先考慮他的婚事在情理之中。
夫妻倆沒想太久便應承下來，臨走之前還是叮囑一番，讓甘氏長老去問問陸葳。
這商量得再好，還是遵循她本人的意願。
甘氏長老當晚將人喚到堂屋的房間內，將原話轉述後，迎來的是女孩的沉默。
老人家到底藏了些私心，“娃娃，我活不了幾年了，這每每閉眼啊，想的都是你後，我看著你長大，見不得你被彆人欺負，甘家在鄞城頗有聲望，將你托付過去我很放心。”
“季庭和音婉是好人，他們不會虧待你。”甘氏長老拍了拍女孩的手，“葳妹兒，你嫁過去萬萬不會受委屈。”
第86章陸葳x甘鄞承結束了她的少女時代……
女孩眼睫顫了會兒，繼應下，“爺爺……我道的……”
陸葳在這麵本就打算聽老人家的，沒想過由自己決定。
隻是因為平日裡沒人提起婚事，就未曾想過太多。
此刻驟然聊到這麵，她不怎的，想起了初遇他的那一天。
大雪兜頭，少年從漆黑鍍亮的車下來，撂眼望，直接看到在雪地裡揪白菜半蹲著的她。
女孩道有客人來，慌不迭地站起來，磕磕絆絆地打招呼。
見她凍紅了臉，少年彎腰，將自己的圍巾褪了遞過來，圍在她的脖子上。
白駒過隙，時光苒苒。
那樣的一天再平凡不過，可眨眼過，竟是多年前。
老人家得了她的應許，絮叨著很快便睡了過去，陸葳從回憶裡脫離，從凳子上站起來，幫老人家的被褥拉起蓋蓋牢。
原本就受儘了照拂，她不敢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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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婚事的口頭約定隻冒了個頭，但算是初步定了下來。
這裡麵屬最高興的是甘蜜，直接致電過來，拉著陸葳聊了許久，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因為驟然間定下了這般的婚約，像是為了給她和甘鄞起騰相處的時間，接下來甘家再來靈山，便不怎麼有甘鄞承的身影了。
日子過得緩慢，陸葳升了高，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學業上。
她平日裡大多時間都安靜又沉默，但因為長得好看，子隨和，班裡還是有不少人愛拉著她玩。
女孩子之間的話題除了學習，多是聊些趣事。
高原本就繁忙和累，此刻八卦便成了最佳的調劑。
話題很多樣，從星綜藝聊到近來班任的發際線往後移了幾公分。
陸葳一直都在旁邊默默聆聽，直至她們的話題轉至「從通訊錄排序可見那人你的重」，開始逐一討論起每個人的通訊錄來。
女孩當即愣了愣。
之前陸葳便有了甘家一眾人的手機號，都靜靜地躺在通訊錄裡。
但她手機快捷鍵裡的通話名錄，隻有一位。
是甘鄞承。
難得被影響到，陸葳一整個下午都有些恍惚。
課間的時候她拿起手機，戳到快捷鍵，看著那個字，陷入沉思。
這是之前便設定的，不是今天大家討論到這個話題，陸葳一時半會兒可能還想不起來。
雖然從未撥去過，但現在想到了，該取消掉。
女孩指尖放置在相關頁麵的屏幕上，恍惚之餘，一個不留神，不道按到了哪個鍵，直接將這串號碼給撥了去。
空仿佛都靜止了。
一秒，兩秒。
陸葳眼睜睜地看著手機界麵倏然轉換成——「正在通話中」。
甘鄞承接了。
沒想過能撥通，女孩聽著麵清淺的呼吸，心中警-鈴大震。
好不容易捧住了手機，她克製著沒開口。
那邊卻是了聲，聲線溫和清淡，“陸葳？”
顧不得去想他怎麼道是自己，上課鈴聲驟起，女孩沒有應下，手忙腳亂掛掉。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她心跳如鼓擂，胸臆間落滿了慌張，羞赧和懊惱。
不能夠去想，在手機那端的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心裡惴惴的藏著事，卷子是沒法兒寫了，陸葳心亂如麻，乾脆放下手頭的事，權當給自己放鬆。
好在今天恰逢周五，不用上晚自習便能放學，這樣狀態再不好，不會浪費晚自習的寶貴時間。
班裡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女孩磨蹭了會兒，還沒下樓，一場傾盆來的雨降落至靈山。
瓢盆的驟雨傾斜，將世界變成霧一樣的簾。
她倚靠在窗邊，不等了多久，眼瞧著雨好像是停了，拿起包緩緩地往下邁。
來到一樓，教學樓的走廊都被泛上來的雨給浸潤了。
陸葳踮起腳，避免踩濕，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盯水坑。
隻是往前不過挪了幾步，視野中驟然現一雙筆直修然的大長腿。
心間恍若被斧重錘，陸葳直接抬起頭來。
“……鄞承哥？！”她震驚的語調隱在了溫涼的雨後。
不提甘鄞承為何突然現在了靈山這邊。
仔細算算，距離她和甘鄞承上次見麵，竟是一年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