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兩人相撞,跌下那窄窄的小橋,落入初荷遊魚中,幸而小河較淺,兩人立住了。
岸上諸人登時跪了一地,其中以赫舍裡貴人最為惶恐,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陰差陽錯就伸出了手,直接推上那纖細的腰肢。
可誰知萬歲爺在附近,瞧見她被撞,竟毫不猶豫選擇救人,就算被撞了下去,雙臂也緊緊的箍著敏貴人。
水池裡的水清淺,他便護著她坐在肩上,不叫她落入渾濁的池水中,愛護之心頗濃。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帝王,對敏貴人暖心至極,她還以為,所有人麵前的帝王都是一樣的,都是冷酷無情驕矜攝人。
葉詩旜落水還有些懵,她抱著康熙的頭,可憐巴巴道:“能出水嗎?”春日的水,仍舊是寒冷的,她身上濕透了,小風一吹,那涼涼的滋味簡直酸爽極了。
“好。”康熙應下,護著她往案上走,身邊的奴才趕緊上前來伺候,一陣風吹過,冷風陣陣,康熙見她小臉白白的,唇色都有些發紫,不禁將她圈在懷裡,冷聲道:“快去拿披風。”
魏珠這小子機靈,見兩人落水,便趕緊跑回去拿了,康熙話音一落,他剛好送到。
“您且將就著用。”魏珠從儲秀宮要的披風,大小都有些不大合適。
葉詩旜裹上,才算覺得熟悉了些,康熙抱著她往回走,湊近了低聲問:“可嗆著水?”
“沒。”他護的很好,沒叫她受傷,就是落水的時候嚇了一跳,這會兒裹著披風被他抱在懷裡,倒也緩過來了。
“嬪妾自己走。”她羞赧低聲道。
康熙沉默的將她摁到懷裡,回乾清宮後叫簌離伺候著她洗漱,等收拾妥當後,又拿細棉布給她擦頭發。
“我以後再也不跟人走橋上了。”她鼓著臉頰,可憐巴巴開口,誰承想赫舍裡貴人跟瘋了一樣,眾目睽睽之下都敢動手。
康熙放下細棉布,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上,冷哼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往後記住了。”
看著她乖巧點頭,他這才揉了揉她一頭鴉青色的濕發,壓著她灌了一大碗濃濃的黑糖薑茶驅寒,這才騰出手來整治。
“赫舍裡氏,你有什麼想說的?”他冷冷道。
跪在殿中的赫舍裡貴人臉色灰白,她知道敏貴人受寵,哪裡知道他愛惜到給她擦頭發,他是帝王,就是漱口水,那也有十個八個奴才伺候,何嘗自己動過手。
可他就是護著她,給她梳洗擦拭,眉眼間儘是柔和蜜意,瞧著讓她心中悲痛甚深,見了他愛人的模樣,才知道以往的帝王驕矜威勢,都不過是不愛罷了。
她從未像此刻一般明了,康熙他——是個男人,他的心會軟,他的眼神會溫柔,他的動作會很體貼。
“嬪妾失手,望萬歲爺贖罪。”赫舍裡貴人俯身行禮,跪在那,雙手握成拳頭。
康熙從頭到尾都看的清楚,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聞言不置可否,沉吟片刻道:“赫舍裡氏恢複嬪位、封號。”
眾人都一臉莫名,原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應當會一擼到底,誰知道竟恢複位份,難道萬歲爺並沒有為敏貴人張目的意思。
“嬪妾謝萬歲爺,謝萬歲爺!”僖嬪登時高興的跟什麼一般,原以為就此時起,她再沒有未來,誰知道峰回路轉,因禍得福了。
葉詩旜鼓著臉頰有些不高興,傷了她的人,還能恢複位份,聽著跟他媽做夢一樣,大豬蹄子狗東西給爺死。
僖嬪衝著她挑釁一笑,等她恢複嬪位,收拾一個
在眾人驚詫不已的眼神中,康熙這才低聲冷笑:“打從今兒起,便永禁後宮,遇赦不赦。”
短短的一句話,讓麵上露出喜色的僖嬪登時血色褪儘,踉蹌著跪倒在地,他沒有要她的性命,卻也要了她的命。
說著康熙揮揮手,便有奴才上前,引著僖嬪往外走,僖嬪哪裡甘心,她掙脫開眾人的轄製,撲通跪倒在葉詩旜跟前,哀求道:“本宮雖然推了你,可你到底無事,還求求你饒了我這一遭,往後做牛做馬,定然好生伺候你。”
葉詩旜被她撲的身子一歪,還不等她發作,康熙一腳踹了出去,她站定,看著狼狽撲倒在地卻仍舊執拗看著她的僖嬪,她冷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奉還。”
僖嬪猛然抬眸,看著神色狠厲,不見絲毫仁善的敏貴人,她唇瓣蠕動,看向一旁的康熙,兩人神色如出一轍。
她垂頭喪氣的被奴才壓著走了,一行清淚緩緩滑落,她害的她有苦難言。
看向身後姿態婀娜,楚楚可憐的敏貴人,她想這個女人會成長起來,讓後宮都為她俯首。
僖嬪哈哈大笑起來,後宮沉浮數十載,轉場皆成空,皆成空呀。
聽著她悲涼的笑聲,葉詩旜抿了抿嘴,輕歎一聲,還沒開口,就被康熙捂住嘴:“不許給她求情。”
“後宮陰司諸多,你心思單純,留著對你惡意很大的人,終究是個禍患,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康熙怕她心軟,將道理揉碎了講給她聽,生怕她為了旁的苦勸他。
誰知道葉詩旜摸了摸下巴,扭著手指,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臉純良的問:“那,我能把她推下水一次嗎?”
主要是不甘心,而且河水好看,但誰知道多臟,她光想想裡頭的浮遊生物等等,說不定還有蛇鼠之類,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想要弄死僖嬪。
康熙難得有些呆滯,他轉瞬又回過神來,一口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