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沉吟片刻,這敏貴人待他好,滿心滿眼都是他。這幾日出行,和胤禔、胤礽相處也極好。先前皇貴妃弄她,給她灌避子湯,她也沒惱,該救她命的時候毫不含糊。
德言容功四樣,她占了個齊全,升為嬪位也未嘗不可,但他想直接升貴嬪的,嬪位顯然是有些低了,他喜歡的人,就是要昭告天下。
在他思索間,葉詩旜也有些緊張,晉封嬪位彆的不說,這月例待遇便提了許多,也能有自己獨立的宮殿,反正怎麼都比做貴人強。
小貴人小貴人,宮裡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稀罕,但她從宮女到貴人隻用了幾天,這從貴人到嬪位也就一倆月,也不知道萬歲爺會不會應下。
這麼想著,她覺得若是拒絕,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時間太短了,康熙已年過而立,早已失了當年的痛快熱血,而變得老謀深算起來,萬事不論一時上頭,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隨著時間的推延,皇貴妃翹起唇角,她沒有再多說什麼,畢竟這火候太大了,反而會露出行跡,這般一擊即中,擊中即退,才能傷他們感情而不傷自己。
她這身體越發不中用了,擔心以後轄製不住敏貴人,還是先下手為強,隻要萬歲爺不願意護著她,收拾一個小貴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就連身旁的簌離也跟著擔憂起來,她害怕萬歲爺說出拒絕的話,要是這樣,主子往後的臉麵,就全沒了,這叫她以後如何做人。
就在一瞬間的功夫,大家心思各異,都緊張的盯著康熙,等待著他的回答,就聽康熙道:“皇貴妃,朕一直沒想過給她封嬪。”
這話出來,葉詩旜尚且能保持鎮定,不升就不升唄,貴人也很快活。但簌離光是想到宮裡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整個人都不好了。
皇貴妃眸光閃了閃,心中滿意,看來這姑娘也沒麵上那麼受寵,萬歲爺不過玩玩罷了,不值當什麼。她虛虛的勸:“這姑娘打從入宮起,便在臣妾跟前伺候,可這姑娘生的玉雪可愛,又極為機靈,臣妾是當半個女兒養的,教養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能晉封為嬪著實遺憾。”
皇貴妃說完,便等著皇上反駁,畢竟不願意晉封,那不就是覺得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敏貴人被瘋狂打臉的模樣。
卻不曾想,康熙聞言,深以為然點點頭,一臉與有榮焉,驕傲的挺起胸膛,比他自己被誇還高興。
“阿旜是好極了,性情好,待朕也極好,朕也愛極了她,原想著這次北巡木蘭秋彌回來,便晉封她為貴嬪,誰知皇貴妃不愧賢德之名,率先提出,朕少不得要護著你麵子應下,敏貴嬪,還不來謝恩。”
康熙含笑拍了拍葉詩旜的肩,將她往皇貴妃跟前推了推,示意她趕緊謝恩,把這事給定死了,免得皇貴妃反口。
“阿旜定不負皇貴妃一片愛才之心,往後好生侍奉萬歲爺,好生侍奉皇貴妃娘娘,恪守宮規,唯命是從。”葉詩旜從善如流的行福禮,上前請安。
三言兩語間,那個不起眼的小貴人,就翻身成了敏貴嬪,晉封速度比孫猴子的筋鬥雲還厲害。
皇貴妃唇角的笑意還未卸下,她唇瓣顫了顫,心口堵的慌,她隻是想挑撥一下,給她個下馬威,並不是想要真正的為她做些什麼。
敏貴人不高興了,她就高興,哦現在是敏貴嬪了,對方高興了,她這心裡就不痛快。
麵上卻一臉驚喜道:“臣妾和萬歲爺果然同心同德,眼光都一樣,覺得詩旜這姑娘是真的好,比德妃都好。”
到時候沒有德妃晉封的快,你就哭去吧你,說明你也沒那麼重要。
葉詩旜卻不以為意,德妃這樣笑到最後的大佬,一般人真的乾不過,比不得就比不得,有的晉封就是大喜事。
康熙見皇貴妃好上許多,心裡鬆了口氣,溫聲道:“你現下精神好些了,朕便回去睡了,聽說老四病了,朕和敏貴嬪快馬加鞭的回來,一天粒米不曾粘牙了。”
說著他牽著人就跑,回去用過晚膳後,倒頭就睡,一覺睡到第二日,才算是緩和些許,葉詩旜在被窩裡蹭了蹭,不想起身。
“娘娘?”隱隱約約有聲音響起,等晃著她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好家夥她晉位了,以後就是敏貴嬪娘娘了。
慢騰騰的從被窩裡冒出頭,她呆滯一瞬,這才起身,換上了那件雪青色的旗裝,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晉封貴嬪以後,才有資格給老祖宗請安,她無意穿的花枝招展,這樣也是告訴她,她會謹守本心。
帶著綠猗、簌離、魏珠一道往慈寧宮去,到了以後,太皇太後也起身了,正在用膳,見了她來,隻淡淡的叮囑過,剛想叫她告退,又被拉住了手。
“你今年多大?”太皇太後慢慢問。
葉詩旜心裡一跳,有些不明白她問這是什麼意思,麵上卻溫柔道:“回老祖宗的話,嬪妾今年十六了。”
“十六好,十六好。”太皇太後拉著她的手不放,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眸直直的打量著她,半晌才回神看向她身後同樣老邁的蘇麻喇姑,笑著道:“去把那件淺藕荷的旗裝拿出來,叫敏貴嬪換上。”
葉詩旜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跟著蘇麻喇姑一道往內室去,老祖宗的屋子有很濃鬱的老人味,縱然勤儉收拾也遮不掉。
蘇麻喇姑伺候著她換了那粉紫色的旗裝,雙眸便忍不住水潤了,把她摁在妝奩前,又梳了少女的發型,左右打量著,不禁開始掉眼淚。
本來穩若老狗的葉詩旜,突然慌了,她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可憐巴巴道:“若是不成,本宮不穿了便是,何苦掉眼淚?”
蘇麻喇姑直說自己是高興的,這才牽著她的手,一道往外走去,一邊揚聲道:“老祖宗,您快瞧瞧,像,真的像!”
搞不懂她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見老祖宗也開始握著她的手掉眼淚,她不禁嚇的夠嗆,一疊聲道:“彆哭了彆哭了,臣妾脫下來還不成麼。”
她急的就要去解扣子,就算她今天丟臉的穿著中衣出門,往後再抬不起頭,也比把老祖宗弄哭了強。
時下以孝治國,把康熙都得捧著的老祖宗弄哭了,估摸著康熙都保不住她。求求了,她不想當曆史上隻當一天的敏貴嬪。
見她急了,小臉都皺在一起,滿是心慌意亂的樣子,太皇太後擦了擦眼淚,握著她的手,摁著她坐下,笑著道:“哀家是高興。”
“淑哲去的時候,也才十六,花一樣的年紀,最喜歡穿粉紫色的旗裝,哀家瞧見你,便覺得大概有點像,這樣一打扮,跟一個模子走出來的一樣,可真漂亮。”
人老了,就開始想自己的孩子,想自己的孫子,十六歲就死掉的淑哲,是她一輩子的痛,作為她的小女兒,一直被她捧在手心裡,誰能想到,她竟然幼年早夭,她死後,墳頭長滿了水晶蘭,那些透明如水晶的花朵,是來自冥界的指引者。
太皇太後又打量她一番,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歡,隱隱覺得,這就是淑哲重生來陪她了,她招招手:“去,將哀家的私庫打開,適合小姑娘戴的華麗頭麵,多挑幾個給她送去。”
說完還覺得不過癮,親自又挑了幾樣玉籽寶石,都讓奴才給她送去,等葉詩旜要告退離去了,向來愛誰誰的太皇太後,終究忍不住加了一句:“無事多來請安,忙的時候就算了。”
葉詩旜躬身,一臉懵的帶著幾個送賞的太監走了,等回了乾清宮,康熙正在門口等著她,也有些擔心她過不了太皇太後那一關,等看到她身後慈寧宮的宮人,登時心裡一跳。
她性子那麼討喜,應當不會,這麼想著他就聽敏貴嬪道:“太皇太後賞的。”
等送賞太監走了,康熙看著她身上的衣裳,這才問清楚,聽說是換了套衣裳瞧著像淑哲姑奶奶,就賞她這麼多。
“是你的福分。”康熙摸著她的頭,突然間覺得,她這人真的厲害,從上到下沒有她哄不住的人。
葉詩旜美滋滋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軟乎乎的撒嬌:“哪裡是臣妾的功勞,都是借萬歲爺的勢,以前做宮女的時候,也見過不少次,沒見覺得像姑奶奶的。”
兩人說著,攜手一道往內室走去,看著她身上藕荷色的衣服,康熙左右瞧了瞧,笑道:“鮮少見你穿如此少女的顏色,果然嬌俏可愛。”
葉詩旜橫了他一眼,這個藕荷色配色更接近於星黛露的顏色,特彆粉嫩少女,以她自己本心來說,是絕對不會選的,但太皇太後讓穿,她也就從善如流的穿上了。
“喜歡嗎?”她問。
康熙用行動表達了他的喜歡,直接將人抱上禦案,雙手撐在兩側,把她捧在禦案上狠狠的親。
他每次逢上她,便覺得自己像是失了魂,亦或者被下了藥,箍著的細細的腰肢,恨不得死在她懷裡,再也不離開。
她衣衫半敞,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白皙賽雪的肌膚,昂著頭,脖頸形成脆弱的弧度。
康熙摁著她,看著她臉頰上浮出淺薄的紅暈,迷離著雙眸,沒有焦距的時候,他便掐住她的臉,叫她看看他,記住他是誰,將他牢牢的嵌刻在內心深處。亦或者嵌刻在那骨肉中,寫上他的味道。
他內心深處升騰起一抹焦躁,人明明在懷裡,卻讓他有一種抓不緊的虛無感,迫切的需要用親密的碰觸來填補。
前半輩子認認真真當帝王的康熙不明白,這些意味著什麼,他猶如困獸,不得其法。
葉詩旜隻覺得他手重,掙紮著往後退,一邊哼唧著讓他溫柔些,卻不知微啞的啜泣,愈加叫人欲罷不能。
等兩人胡鬨過,天色已然昏黃,暗暗的看不大清楚,她臉上也不知是淚還是汗,滿臉的濡濕,臉頰紅紅鼻頭紅紅,被欺負的很慘。
看著她這模樣,康熙又有些後悔弄她太狠,便放軟了嗓子哄她:“乖,你彆生氣,朕給你賠罪好不好?”
葉詩旜玉足踩在他臉上,把他往遠了蹬,哭著道:“你是禽獸不成?”
康熙握住她細細的腳腕,眸色幽深的親吻她足尖,誘哄道:“乖,朕若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禽獸不如?”
葉詩旜還有些克製不住的淌淚,她蜷縮起嫩藕一樣的足,抽抽搭搭的嘟囔著罵,還有些緩不過來。
以前都好好的,雖然他不是溫柔掛,但好歹可控,這一次跟瘋了似得,恨不得把她拆了吃的凶猛。
“親親。”康熙湊上來哄她,看著跟沒脾氣一樣。葉詩旜彆開臉,不給他親,蜷縮在禦案上,被他鬨得煩了,就蹬蹬腿踢他。
等徹底平複下來,康熙便抱著她去洗漱,身上那藕荷色的旗裝皺巴巴的,還染著臟汙,顯然是不能穿了。
洗漱過,康熙又抱著她用膳,一口一口的喂,特彆耐心,還哄著掰她的牙齒來數,看什麼都稀罕。
葉詩旜不勝其擾,甚覺心煩,她吃完飯便直接溜了,她三天都不想見康熙了。以前也沒見他粘人,現在恨不得給她拴褲腰帶上。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趴在窗前,看著外頭舞劍的康熙,心想,他為什麼有使不完的力氣。汗水順著白皙的肌膚淌下,路過結實的胸肌腹肌,好看的一塌糊塗。
昏黃的夜色中,那白皙的背部,更顯得肩寬腰窄,很有力量感。
想給他蹭禿嚕皮,葉詩旜看啊看,突然覺得不對,她明明說三天不要看見他,但他出現在眼前,還是會看的目不轉睛。
“啪。”窗戶被關上,她捂著紅彤彤的臉頰,在窗後冷靜了一下,心裡還是有些小激動,她又捂著怦怦跳的小心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舞劍的康熙,看著那窗戶瞬間落下,也沒了動力,收劍要回去洗漱,想了想,抬腳往抱廈走去。
“篤篤。”敲門聲響起,葉詩旜猛然一驚,她從後麵抵住門,揚聲道:“不方便不方便!”說的又快又急,生怕康熙拒絕。
“嗬。”門口傳來輕笑,緊接著是腳步聲越來越遠,她不禁鬆了口氣,又過了一會兒,她偷偷的給門開了個縫往外看,正正對上一雙含笑的雙眸,燦若星辰。
葉詩旜垮著個臉,又要關門,康熙趁勢擠了進來,笑吟吟道:“朕那沒水了,來你這擦一下。”
這是什麼流氓行徑,堂堂帝王,說自己家沒水了,簡直鬨著玩一樣,這全天下都可能沒水,唯獨他不會。
橫了他一眼,她還是側開身子讓他進來,偷偷拍了拍燒紅的臉頰,努力把自己隱在陰影裡,不叫他看見。
康熙早都看到了,她趴在窗前看他的時候,小臉紅彤彤的,可愛極了,整個人含羞帶怯的,以前她也會臉紅,但那是女人對男人的臉紅。
而今是葉詩旜對康熙臉紅。
他突然心花怒放,先前心底的空茫好像被填上些許,他俯身,捏住她下頜,溫柔的親了親。
葉詩旜視線在他身上巡弋,那帶著汗珠的肌肉看著可太舒服了,她歪頭想了想,若無其事的上前,叫簌離端來銅盆,笑吟吟道:“臣妾給你梳洗。”
她擦拭的時候,不肯好好的擦,輕飄飄的劃過去,逗弄更多一點,她眉眼昳麗帶笑,低頭垂眸,特彆賢惠溫柔。
康熙覺得她是故意的,可那表情端豔,一本正經的模樣,又讓人覺得他是想多了,她沒有在誘他。
兩人之間到底沉默下來,往常妙語連珠的兩人,現下閉口不言,光是一個眼神就覺得能燙到一樣,對視一眼快速分開。
小小的空間,醞釀出無限的陌生氣息,最終還是康熙受不住,起身道:“朕先去處理政務。”
剛剛起身,他汗巾子便被一根細白的手指勾住了,他回身,就見她眉眼脈脈含情的望著他,燭火在她瞳仁跳動,像是跳在他心口。
“阿旜。”他啞著嗓,幾乎克製不住的顫了顫:“彆鬨。”他原就心猿意馬,她小小的動作就能點燃燎原,可今兒險些傷了她,萬萬不能再胡鬨。
葉詩旜聽出他聲音中的顫抖克製,見他捏著拳頭,臂上、腹上青筋必露,根根爆出,登時縮回手,不敢再撩撥。
他走了,帶走室內爆裂的荷爾蒙氣息,她秉著的呼吸終於放開,挺翹的鼻尖沁出細汗來。
等夜間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他,睜開眼睛還是他,能把人煩死。葉詩旜不勝其擾,很憤怒的起身,抱著軟枕,氣勢洶洶的衝向側殿。
到的時候,康熙正在泡腳,一個俊秀的小太監給他按腳,見了她來有些意外,趕緊招手叫她過來,葉詩旜路過的時候,見小太監生的唇紅齒白容顏俊秀,跟其他人不一樣,就多看了兩眼。
康熙憤怒:“要守婦道。”
說這個她就不服氣了,將枕頭往床上一扔,叉著腰道:“您還不守男德呢。”
“何為男德?”康熙問。
“把女德的女改成男。”葉詩旜回。
兩人方才還粉紅泡泡滿天飛,這會兒又大眼瞪小眼,恨不得立馬挽起袖子乾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