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帶的東西就是假的。
但師知苧觀這些人如此著急,那便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隻有她拿的東西本就是假的。
師知苧眼前似浮起三七人頭分離,最後再被亂馬踏成泥的畫麵,她的嘴角忍不住扯出嘲諷。
為了一個假東西連命也沒有了,真是可悲。
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根本就沒有當她們是人。
趙鑿正說著,突然見她嘴角扯出譏誚的笑,目光一頓,還欲說什麼,卻聽見她喑啞不成調的聲音響起。
“想知道東西嗎?”師知苧掀開眼皮沉寂地盯著趙鑿,清涼的眸中似帶著笑。
想,肯定是想的。
趙鑿盯著這雙明亮的眸,遲疑地點頭。
“告訴你主子,治好我,讓我活著,然後我心情好後會告訴你們,不若,你們一輩子也彆想知道東西在何處。”她輕彎下眼角,透著溫賢與清冷。
趙鑿定睛地看她。
其實他一直都識得師知苧,也知師府家風甚嚴,府上女郎亦是出了名的溫婉賢淑,但她卻好似格外不同。
那一身的硬骨頭,如今是確確地感受得明明白白。
“好,我儘量試試。”趙鑿回答。
師知苧莞爾地望著他,眼中俱是涼意:“如此便多謝。”
……
寒風橫掃,風雪漫卷而過,合歡林此刻光禿禿的,堆積上厚重的雪,慵懶光照射在白雪上散發細碎刺目的光。
冷瘦的手指搭在弩弦上,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勾起,箭馳而出,樹上的雪簌簌抖落,枝頭上棲息的寒鴉四處飛騰。
“想活著?”
冷峻的青年腔調惺忪懶啞地詢問,聽不出什麼情緒。
趙鑿彎著腰,點頭回道:“回爺,是的。”
第二支箭搭在弩弦,調試許久,最後對準上方飛騰的寒鴉,他覷看半晌才興致缺缺地放下。
無趣。
顧蘊光棄了手中的箭,折身臥至白虎皮簟上,拿起桌上的兵書隨意翻看著。
這番架勢趙鑿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忍不住悄然地抬眸看過去。
軟簟上的人麵色除去麵色透白,瞧不出任何的傷。
趙鑿不由得又想起來,當時主子趕來時身上尚未處理的大血窟窿,玄色的裡袍都浸濕了,卻還恍若無事人般趕來。
搬離師知苧時還在路上暈了過去,當時可嚇壞了他,結果主子第二日醒來又當自己是個無事人,忙著梁風關與闃關前的事宜。
有時候趙鑿還真不知道,顧蘊光對這些事為何這般執著,甚至連命也不要。
但想起當年夫人的死因,又想起死在梁風關的長風,還有慘死的宋公子,又覺得這換誰身上都會恨得放不下。
趙鑿在心中惆悵地想著。
“秦照派人來了嗎?”上頭的主子似隨口一問。
趙鑿趕緊答道:“尚且還未有。”
話音甫一落,他便聽見輕言的嗤笑。
趙鑿悄悄地掀眸看過去。
見主子盤腿翻著書,天生多情的嘴角含笑,姿態溫和清冷,絲毫無戾氣,恰如尋常矜貴的公子爺。
顧蘊光似嘲非嘲地輕聲呢喃:“什麼也給不出來,還想活命,該說天真,還是該說覺得死得不夠快呢?”
這話不知是在問趙鑿,還是在自言。
趙鑿不敢亂答。
“如此,便讓她多活幾日罷。”
顧蘊光垂下眼睫將書翻過一頁,冷瘦的指腹上帶著薄繭,劃過上麵的字,最後停在‘死’字上麵。
他嘴角莞爾露笑。
搶他的東西,殺了他的人,又傷了他,可不是誰都能過得這般舒服。
趙鑿看著主子嘴角的笑,莫名地打了寒顫,不由得暗自思忖,幸好現在爺還在‘生死不明’中,不然這京都的天恐怕都要被掀了罷。
趙鑿偷籲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