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8394 字 8個月前

“嚷這麼大聲做什麼,仔細被他聽到了,”麵對阿葉的質問,馮樂真淡定反問,“你覺得本宮是那種會為了什麼委屈自己的人嗎?”

阿葉被她問得愣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好像不是……”

話一說出口,她頓時不糾結了,繼而說起校場防護的事。

聊到正事,馮樂真眉眼淡了些許:“校場的秘密,隻怕守不住了。”

“為何?”阿葉不解,“那個大夫不是沒跑出去嗎?”

“但你是在校場外麵抓到他的。”馮樂真看向她。

以劉明德的性子,校場外不知安排了多少眼線,此事必然瞞不住他。

阿葉懂了,但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糟:“劉明德就算看見,也隻知道我們抓了一個大夫,到時候問起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就是,反正他蠢得很,應該是好騙的。”

“他若是蠢,也不能將疫症的事瞞這麼久了,”馮樂真輕笑,“若非足夠敏銳,一個隻會結黨營私的無能之人,又豈能走到今日的位置。”

即便他不知道蘭草的事,隻怕也會猜到如今局勢對他不利,按照他的性子,猜不透的東西不如不猜,一把火燒了最是穩妥。

阿葉看著她凝重的眼眸,漸漸意識到事情在失控。

許久,她小聲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悄悄離開嗎?”

“城門都封了,又如何悄悄離開?”馮樂真歎息一聲,“走一步看一步吧。”

話是這樣說,但一點準備不做也是不可能的,她讓阿葉去找陳儘安,要他拿著自己的令牌去附近城鎮再召些人馬,越多越好,又寫了密信,想讓人日夜兼程送回京都城,可惜劉明德比她想的要聰明,早在發覺不對時,便將城門牢牢圍住了,阿葉根本沒機會見到陳儘安,密信更是送不出去。

校場被圍是在一個傍晚,閒著無事出來散步的百姓們看到大批官兵和火把,還以為他們來接自己回家,一時間歡欣不已,直到馮樂真的人將他們擋住,雙方劍拔弩張時,眾人才意識到不對。

一片緊繃中,馮樂真同沈隨風一同出現,看到馬背上的劉明德後淡淡一笑:“劉大人真是好氣派。”

劉明德也笑了一聲,從馬上跳下來恭敬行禮:“參見殿下。”

馮樂真淡淡看他一眼:“劉大人深夜前來,究竟有何貴乾?”

“倒也沒什麼事,隻是聽聞殿下所帶大夫亂用藥,導致疫症變得比從前更凶險,隨時禍及整個大乾。下官實在心憂,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忍痛解決此事,殿下深明大義十分配合,待事了下官定會親自進京為殿下美言。”劉明德一臉諂媚,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帶著毒。

聽到也有自己的事,沈隨風抬眸掃了他一眼:“這世上沒有什麼藥可以讓疫症更凶險,劉大人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

“誰讓沈大夫有本事呢,”劉明德亦是厚顏無恥,“畢竟用解毒草藥治疫症這種事,隻怕一般人也想不到。”

每日裡往校場送的糧草

和藥,都是過他的手送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沈隨風雖然刻意用了幾l味疫症和解毒都能用的草藥,但李大夫出事之後,還是叫他察覺到了不對。

也難怪他會突然發難,合著是通過那幾l味藥,推測到了疫症與自己有關。

沈隨風和馮樂真對視一眼,知道今日隻怕是糊弄不過去了。

“少廢話!”一片安靜中,阿葉存不住氣了,“你方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下官難道說得還不夠明白?”劉明德一臉不解地看向馮樂真,“殿下哪裡不懂,下官再詳細解釋解釋。”

馮樂真定定看了他許久,突然揚起唇角:“你要殺本宮。”

“下官不敢,是殿下不忍疫症蔓延,為保天下太平自戕於校場之上,我等心生佩服。“劉明德忙道。

馮樂真神色淡淡:“本宮是大乾長公主,若真死了,隻怕死因並非你可以說得算的。”

“殿下是因疫症過世,下官有心留著您的鳳體,卻也擔心會招來禍患,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您被送回京都城的,應該隻有一把骨灰。”事情到了這一步,劉明德也懶得裝了。

馮樂真笑笑:“劉大人做事,果然夠狠絕。”

“一切都是為了大乾。”劉明德歎著氣後退一步,臉上的偽善皆被陰鷙取代,“一個不留。”

此言一出,早就發覺不對的百姓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官兵們拔劍上前,沈隨風眼神泛冷,不動聲色將馮樂真護在身後,阿葉則帶著一眾暗衛攔在官兵們麵前。

“劉明德失心瘋,你們也瘋了不成?!知道謀害長公主是什麼罪名嗎?仔細你們的九族!”她大聲嗬斥。

官兵們頓時麵露猶豫。

“還愣著乾什麼,殺了她!”劉明德嗬斥。

官兵們還是不敢動。

阿葉默默鬆了一口氣,正要再加勸阻,劉明德便涼涼開口了:“你們的九族都在西江城,怕她做什麼?”

這句話是安撫也是威脅,官兵們對視一眼,咬牙朝校場殺去。

百姓們徹底慌了,尖叫著四處亂竄,阿葉一腳踹開一個官兵,回頭嗬斥道:“都滾回自己屋去!”

她語氣不太好,但對於百姓而言卻是指點了一條明路,一時間所有人朝著住處奔襲,偌大的校場門口頓時隻剩馮樂真和劉明德兩方人馬。

廝殺聲震天,馮樂真在沈隨風的保護下連連後退,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場上局勢。她的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比起這些守城軍不知強上多少,可再善戰的人也不是鐵打的,麵對一波又一波的官兵,體力耗儘後開始顯露頹勢。

校場周圍有荊棘圍繞,唯有大門可以進人,一旦大門失守,那整個校場都保不住了。看著自己人節節敗退,馮樂真的臉色越來越冷,沈隨風將銀針紮進一個官兵的手腕,迫使他吃痛放開了刀,一抬頭便對上阿葉凝重的眼神。

“沈先生,帶殿下離開!”她高聲道。

沈隨風沒有廢話,攬著馮樂真的腰便要離開,馮樂真

卻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他眉頭緊皺。

馮樂真眼底猶如凝了霜雪:“他既然敢來殺本宮,就是做好萬全的準備,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劉明德又回到了馬背之上,居高臨下將整個戰場儘收眼底,當看到馮樂真拒絕逃離後,不由得笑了一聲:“殿下傲骨,下官佩服!”

話音未落,遠處一個官兵騎著馬急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l句。劉明德笑得愈發放肆,直到馮樂真的視線掃過來,才頗為得意道:“殿下的人當真是忠心耿耿,如今竟然開始攻城了。”

馮樂真蹙了蹙眉。

“可惜了,他那點兵馬跟整個西江城的兵力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劉明德勾起唇角,“殿下儘可放心先走一步,要不了多久,就該和他們地下團聚了。”

暗衛們還在敗退,官兵不知不覺已經擠進了大門裡,而留在原地的劉明德身邊,如今就隻剩下幾l個護衛了。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笑了一聲:“誰勝誰負,還未有定論。”

劉明德眉頭微挑,剛要問是什麼意思,馮樂真突然抬高聲音:“阿葉!”

“是!”

一道身影躍起,空中一個翻轉跳到劉明德馬後,直接將匕首紮進他脖子半寸。隨著劉明德一聲慘叫,阿葉高聲嗬斥:“都住手!”

這變故來得突然,所有人都忘了該如何反應,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唯有沈隨風多看了馮樂真一眼,見她一臉淡定,不由得自嘲一笑。

“開城門。”阿葉見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便麵色沉沉威脅劉明德。

劉明德脖子上紮著匕首,疼得一張老臉刷白,不多會兒便出了一身的汗。此刻他再不複剛才的風光,眼底盛滿了恐懼,隻是在阿葉叫他開城門時,還是抽著氣咬牙道:“你、你做夢……”

‘夢’字還沒說完,匕首又進去了些,他頓時僵著身子慘叫,一動也不敢動。

阿葉冷笑一聲,正要繼續威脅,這老匹夫突然豁出去了:“誰都不能開城門,要是今日讓他們離開,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阿葉恨不得劃破他的喉嚨,但一對上馮樂真的視線,又強行忍住了。

“本宮以性命擔保,若爾等迷途知返,今日之事便既往不咎,任何人也不得再找你們麻煩,”馮樂真緩緩開口,說話時掃了劉明德一眼,“但若仍是執迷不悟……本宮一早就往京都遞了密信,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彆想活。”

“休要聽她胡說……”劉明德當即要反駁,卻被阿葉直接掐住咽喉,再說不出一個字。

官兵們愈發猶豫,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

正當他們無措時,原本各自逃走的百姓們遲遲聽不到動靜,便默默從各個角落裡探出頭來。見馮樂真還在相勸,便有膽大的走過來。

“殿、殿下一言九鼎,不知道比這個狗官要強上多少,你們不信她,難不成要跟這狗官一條路走到黑嗎?!”

“二娃,你難

道連姨母都要殺嗎!”

西江城總共就這麼大點,世代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往上數幾l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幾l乎都是親戚,陸陸續續出來的百姓,很快便認出自己家親戚,於是聲嘶力竭地勸阻,叫大多數人都紅了眼眶。

劉明德眼看大勢已去,突然拚命掙紮起來。阿葉得過馮樂真不得要他性命的交代,一時怕誤殺了他,隻能略微鬆手,結果也正是因為她的鬆手,劉明德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他捂著脖子,顧不上渾身的疼痛,隻是惱恨地看著這些不聽命於他的官兵:“你們若再敢違抗命令,待守城軍解決外城外那些宵小,本官便殺你們九族!”

不同於府衙這些官兵,守城軍是他一手經管,這些年安插的都是自己人,已經到了隻聽他一人命令的地步。

他這樣一說,官兵們果然心生慌亂,有不堅定者再次拿起了刀。

“二娃!”

患病百姓們傳出悲憤的喊聲。

被喚二娃子的官兵深吸一口氣,悲痛開口:“姨母恕罪,我總不能為了你的性命,就置我一家老小於不顧吧。”

疫症是毒非疫,是否中毒與各家的家境以及飲食習慣有關,大多數情況下要麼一家老小都沒事,要麼便是全軍覆沒,這些官兵如今既然能好端端站在這裡,便說明血親也是沒事的。

與血親相比,其他人就算有些親戚關係,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劉明德見官兵們漸漸回過味來,冷笑一聲正要再說什麼,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劉明德現在脖子疼得要死,最恨的就是‘不好了’二個字,聞言當即怒喝:“什麼就不好了!難不成他們攻進來了?!”

“回、回大人,沒攻進來,他們甚至已經不再攻打,但是……”那人欲言又止。

……什麼叫不再攻打,陳儘安要做逃兵?阿葉眼底閃過一絲意外,當即看向馮樂真,卻見她一臉淡定。

“殿下就半點不擔心嗎?”沈隨風壓低了聲音,問出阿葉的心裡話。

馮樂真:“儘安不會棄本宮於不顧。”

這話說得篤定,如一根尖細的針,平白紮了沈隨風一下。他扯了一下唇角,再抬眸已是一臉平靜。

劉明德聽到陳儘安已經放棄攻打,臉色總算好了些:“那是所為何事?”

那人突然麵色憤憤:“他們抓了大人全家二十六口,連剛滿一歲的小公子都沒放過,如今全捆在城牆外,要大人親自去見他!”

劉明德:“……”

馮樂真遲緩地眨了眨眼睛,沒等反應過來,劉明德已經提刀指向那人:“不可能!他們又不在西江城內,怎麼可能會受他脅迫!”

“他們不在西江城,我的人也不在啊。”馮樂真悠悠開口。

劉明德猛地回頭,眼底的恨意幾l乎要溢出來。

“與其這樣盯著本宮,不如趕緊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馮樂真溫和提醒。

話音未落,劉明德便騎

上馬飛奔離開了。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在場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尤其是剛才那些本來已經放下刀又重新拿起的官兵們,此刻更是迷茫得不知該做什麼。

一片安靜中,馮樂真淡淡開口:“還不退下?”

官兵們如夢初醒,伴隨著兵器劈裡啪啦落地的聲音跪成一片,先前忍著恐懼小心翼翼勸阻他們的百姓們回過味來,當即撲過去對這些人又捶又打。

沈隨風和阿葉護著馮樂真遠離混亂,沒等站穩阿葉便迫不及待地問:“陳儘安何時抓的他一家老小?”

“那得問他了。”馮樂真雖然看起來淡定,但其實也有點懵。

“那還等什麼,”沈隨風不知何時已經身在馬上,等她看過來時伸出手,“現在就去問吧。”

馮樂真盯著他的手看了片刻,噙著笑將手遞到他掌心,沈隨風將人拉到馬上,順勢將人環住。

“殿下,坐穩了。”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便是策馬疾馳。

阿葉看著兩人遠去才反應過來,連忙就要叫上暗衛去追,可話到嘴邊又怕這裡沒人看顧,百姓們會有危險。

“阿葉姑娘,您隻管去,我們一點事都沒有!”剛打過人的百姓氣喘籲籲道。

阿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把所有官兵都給捆了。

“那、那行……”她嘴角抽了抽,果斷帶著暗衛們離開了。

她帶著人急匆匆趕到時,城門已經大開,馮樂真和沈隨風被守城軍團團圍住,已經是進退不得。

“殿下!”阿葉握緊了手中匕首,但見守城軍沒有動手,便隻是擠進人堆護在馮樂真身前,“殿下您沒事吧?”

“本宮無事。”馮樂真安撫。

阿葉鬆一口氣,剛要再問發生了何事,便看到劉明德瘋了一樣站在城門口叫囂,卻半點不敢前進,而城門之外,陳儘安一身的傷,麵無表情站在所有兵馬前方,腳邊跪了幾l十口老弱婦孺,手裡的長槍上還挑著一個一歲多的稚兒。

阿葉自認手段狠戾,可當看到被高高挑起的小孩時,心裡還是不由得咯噔一下,好在稚兒無事,昏昏沉沉醒來後看到自己親爹,頓時哭得撕心裂肺。

劉明德老來得子,孩子這一哭險些將他的心哭碎了,他當即便要抓了馮樂真去換自己的兒子,然而還未動手,陳儘安便已經緩緩開口:“敢碰殿下一根手指頭,我便殺了他。”

“你敢!”劉明德眼睛都紅了,“你要是敢碰他,我就將馮樂真碎屍萬段!”

陳儘安眼神暗了暗,抬眸看向馮樂真的方向,卻隻能看到一群神色緊張的守城軍。

許久,他冷聲問:“什麼時辰了?”

“回陳少爺,快午時了。”旁邊的人回答。

陳儘安垂下眼眸:“午膳時間,劉大人想來也餓了,可以給他做些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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