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一個二個的質疑,馮樂真知道如果今日不說清楚,將來還不知要聽他們多少風涼話,於是耐下性子,仔仔細細地解釋一番,等全部說完時,祁景清的手也包紮好了。
“看來是我們誤會殿下了。”沈隨風悠悠開口。
祁景清淺笑附和:“我就說麼,殿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沈隨風扯了一下唇角,低著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已經過了子時,馮樂真已經疲乏,掩唇打了個哈欠便要起身:“時候不早了,景清你……”
“殿下留下吧。”祁景清緩聲道。
沈隨風拿起藥瓶的手猛地一停。
“殿下前幾l日是因為不確定那些人何時會出手,怕因此傷到我才不肯留宿,如今既然事情已經了了,殿下不再有顧慮,又何必再深夜離開,更何況……”祁景清靜了一瞬,輕笑,“我手疼,想讓殿下陪著。”
馮樂真聞言,下意識看向沈隨風,祁景清一顆心猛然下沉,唇角的笑意卻未曾變化。
“看我做什麼,我還能繼續留下打擾二位不成?”沈隨風嗤了一聲,直接將藥箱背上身,“告辭了二位,我得回客棧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
馮樂真看著他瀟灑的背影,突然叫住他:“隨風。”
祁景清放在被子上的手默默緊了緊,心口也突然悶得厲害。
“還有事?”沈隨風淡淡開口。
馮樂真:“讓阿葉送你。”
“還以為殿下要留我過夜呢。”沈隨風勾唇。
馮樂真笑了:“你若願意留下,住一晚也無妨。”
“是嗎?”沈隨風漫不經心掃了祁景清一眼,看到他臉色不太好,“還是算了吧,許久沒在長公主府住過,我怕睡不習慣。”
他垂眸轉身,臉上的笑意徹底淡去。
寢房裡,頓時隻剩下馮樂真和祁景清兩個人了。
“我服侍殿下更衣?”祁景清問。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你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祁景清失笑,卻還是乖順地站在她旁邊,時不時就伸出那隻完好的手幫幫忙。
一刻鐘後,兩人躺在了同一張床上,祁景清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低聲問:“殿下確定現在徹底安全了嗎?”
馮樂真想起那道逃跑的身影:“嗯,隻剩一個,就全部抓捕了,而逃走的那個……以本宮對他的了解,相比刺殺本宮,他更想救出自己的同伴,所以本宮這裡是安全的。”
“如何確定隻剩一個?”祁景清又問。
馮樂真:“他們已經來了營關許久,遲遲沒有動手,就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而今晚便是他們所謂的萬無一失時,自然會傾巢出動。”
“也是,”祁景清點了點頭,“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畢竟誰也不知道朝廷那邊會不會再派人來。”
“短時間內不會了,”馮樂真撫上他的臉,輕聲安慰,“馮稷一向重視
名聲,若不是太過忌憚本宮,也不會冒險派人刺殺本宮,如今刺殺失敗,他的人還被關在本宮的牢裡,他若知曉了,隻怕夜不能寐,生怕刺殺親姐枉顧人倫的名聲傳出去,又豈敢再派人來。”
“這麼說來,的確是安全了,”祁景清點了點頭,“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殿下可以好好陪我了。”
馮樂真噎了一下,突然哭笑不得:“你問本宮這麼多,就是為了最後一句。”
祁景清不語,隻是定定看著她。
他生得實在是美貌,也實在是懂得利用自己的優點,馮樂真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一時間心猿意馬。
“可以嗎?”他問。
馮樂真麵露猶豫:“你還傷著,今晚就算了吧。”
祁景清突然笑了:“我問的是殿下最近能不能多陪陪我,殿下想哪去了?”
馮樂真一頓,淡定回答:“本宮想的就是此事。”
祁景清笑意更深,卻也不拆穿她,隻是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雪禍已經解決,今年該理的賬也都理乾淨了,還有十餘日就該過年,殿下忙了一年,就好好歇歇吧。”
馮樂真被他說得一陣心軟:“行,聽你的。”
祁景清無聲翹起唇角,正要再開口說話,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他神情微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怎麼了?”馮樂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當即要起身查看,卻被他按回了床上。
“可是哪裡不舒服?”燈燭已經熄滅,馮樂真看不見他的神情,隻是開口詢問。
祁景清緩緩呼出一口熱氣,半晌才回答:“沒事,方才不小心碰到手了。”
“……本宮還是回自己屋吧,免得再弄傷你。”馮樂真眉頭微蹙。
祁景清卻閉上了眼睛:“不要。”
他難得撒嬌,馮樂真拿他沒有辦法,隻好隨他去了。
夜色宜人,緊繃了多日的馮樂真很快便沉沉睡去,祁景清卻是睡不著,黑暗中默默按上自己的心口,想到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的變化,漸漸蹙起了眉頭。
前一晚睡得太晚,馮樂真到日上三竿時才醒來,睜開眼睛後看到祁景清還睡著,笑了笑便躡手躡腳地出門去了。
祁景清一直睡到快晌午時,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他看著偌大的屋子,平白生出一分失落。
“世子還未醒嗎?”
門外突然傳來馮樂真的聲音,祁景清眼睛一亮,那點失落與孤寂突然散個乾淨。
“奴才剛進去看過,沒醒了。”這是祁安。
馮樂真:“嗯,等他醒了跟本宮說一聲,本宮陪他一起用午膳。”
“是。”
兩人說話間,落在窗上的影子就要離開一個,祁景清連忙喚人:“殿……”
他微微一愣,再喚一聲,嗓子裡還是沒有聲音。
他……失聲了?
祁景清心頭浮起巨大的不安,他想也不想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可一條腿剛挪
到床邊,整個人便如同失去控製一般,直接朝地上栽去。
身體摔在地上的刹那,他喉嚨裡溢出一聲悶哼。
書童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幕,頓時嚇得抽了一口氣,連忙衝過去將他扶起:“世子,世子你怎麼了?”
“我沒……事。”祁景清愣了愣,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
書童眉頭緊皺:“好端端的怎麼會摔倒?”
“許是餓得太過,有些頭暈了。”祁景清按下心中不安,淡淡解釋。
書童隱約覺得哪裡不對,正要繼續問,視線突然落在了他被紗布纏緊的手上:“世子你的手……”
祁景清頓了頓,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看到手上的紗布還好好地纏著,沒有再出血,也沒有弄臟。
“這不是好好的嗎?”祁景清問。
書童怔怔對上他的視線:“可……可你摔下來時,第一反應不該是雙手撐地嗎?”
若是雙手撐地,任憑沈大夫包紮的技術再好,此刻傷口也該崩開流血才是。
祁景清微微一頓,不說話了。
許久,他緩緩開口:“隻是意外,不要告訴其他人,免得他們擔憂。”
書童不認同地皺起眉頭,正要開口說話,祁景清便冷淡看過來:“聽話。”
“……是。”
接下來兩三日,書童都提心吊膽,時刻觀察祁景清的變化,好在他沒有再顯露出半分異常,自己漸漸也就放下心來,不再草木皆兵了。
除夕將至,整個營關都熱鬨異常,範公公一早就采購好了過年要用的物件,等小年一過,便將宅子裡掛滿了紅燈籠,一眼望去紅紅火火好不熱鬨。
馮樂真瞧見了,隻覺得好笑:“是不是掛得太多了?”
“不多不多,人說紅燈籠可以趨吉避凶,多掛一些才好呢,”範公公樂嗬嗬道,“再過幾l日,就是殿下在營關過的第四個新年了,若是一切順利,也許會是最後一個年,自然要熱熱鬨鬨的。”
“竟然已經是第四個新年了,”馮樂真輕笑,也生出些感慨,“確實是時候回去了,隻是還缺一個契機。”
範公公:“殿下有上蒼佑澤,想來這個契機應該很快就到了。”
馮樂真聞言溫和一笑,正欲說些什麼,阿葉突然跑了過來。
“殿下……”她欲言又止。
馮樂真一臉淡定:“那些人還沒招?”
阿葉訕訕一笑。
“他們身手了得,又藏得如此之深,想來是自幼受訓而成,你審不出什麼也是正常,”馮樂真緩緩開口,“新年伊始,這幾l日就不要再動刑了,免得打死了哪個,平白給府中添了晦氣。”
“是。”
阿葉答應一聲卻沒有離開,繼續糾結地看著馮樂真。
馮樂真眉頭微挑:“還有事?”
阿葉輕咳一聲:“本來不想惹殿下心煩的,但是……您要再不去看看陳儘安,奴婢怕他就要把自己餓死了。”
馮樂真微微一怔。
清晨的長公主府一片靜謐,唯有掃帚掃過地麵的刷刷聲,映襯著紅的燈籠白的積雪,即便沒有炮竹,也透出一股濃鬱的年味。
馮樂真隨著阿葉一同來到後院,就看到陳儘安正在劈柴,不算粗的一截乾柴,他連劈了三四下才勉強分開,看得旁邊的廚娘連連搖頭。
“儘安呐,你要是實在沒力氣,就回去歇著吧,剩下的我來劈就是了。”廚娘勸說。
陳儘安抿了抿唇:“我可以。”
“你可以什麼啊,”廚娘一把搶過他的斧頭,“看看看,我還沒用力呢,就給你搶過來了,你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