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言語一句句襲來,駱盈蒼白著臉,腦子已經徹底木了。
馮樂真轉身離開,走到一半想起什麼,於是又折回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這才徹底走了。
緋戰一直在日暖閣等著,看到她回來後,下意識站起身來:“她答應了?”
“沒有。”馮樂真回答。
緋戰倒不覺得意外:“她一向以父王為天,不答應也正常,我們還是想彆的辦法吧。”
“為何要想彆的辦法?”馮樂真看他一眼,“本宮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等著吧,她很快就會找你,你隻要彆心軟,她就一定會答應。”
緋戰皺了皺眉,對上她堅定的時間,沉默一瞬後還是彆開了臉。
如她所料,駱盈的奴仆當天晚上就來了,說是三妃病重,想見見三王子。馮樂真一臉淡定地用膳,任由緋戰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緋戰沉默片刻,還是獨自去了如月閣。
沒等進門,便聽到了駱盈小聲抽泣的聲音,緋戰下意識加快腳步,一進屋就對上了駱盈通紅的雙眸,心裡頓時一陣難受:“阿母。”
“兒L子!”駱盈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哽咽著朝他撲了過去。
緋戰連忙接住她:“阿母,你身子怎麼樣了?”
“我沒事,我隻是找個借口將你叫過來,”駱盈倒也算坦白,“緋戰,今日阿陶來找我的事,你知道嗎?”
緋戰不語。
駱盈看著他的反應,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那、那她說你要謀反的事……也是真的?”
“不是謀反,”緋戰解釋,“我沒想謀反,隻是想跟緋釋爭儲君之位罷了。”
“為什麼要爭!”駱盈的情緒突然激烈,甩開他的手猛地後退幾步,“平平順順的不好嗎?安安穩穩不好嗎?你為什麼一定要爭不屬於你的東西,為何一定要惹出風波來!”
緋戰一臉平靜:“我也是父王的兒L子,為何儲君之位是不屬於我的東西?”
“你難道不知道你……”駱盈的言語戛然而止。
緋戰笑了一聲,替她把話說完:“我是個雜種,所以配不上那個位置,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緋戰你彆多想,我怎麼會覺得你是個雜……”那兩個字對她而言實在難以啟齒,駱盈頓了頓還是哽咽道,“兒L子,在我心裡,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孩子,可對塔原的臣民而言卻不是,我知道你想要那個位置,可那些人根本容不下你,你就算成功了,將來也會過得很辛苦。”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之後哀聲勸說,“就這樣留在我身邊不好嗎?你父王已經為我們娘倆兒L鋪好了路,隻要你乖乖的,我們這輩子都將榮華不愁,不比做什麼塔原王好嗎?”
說到最後,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一想到兒L媳嘲諷的眼神,又強行忍住了,隻是哀求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兒L子。
她的兒L子,雖然性子混了些,卻是出了名的孝順,每次她求他什麼,他都不
會拒絕,想來這次也是……
“不行,”緋戰聽到自己的聲音透著冷漠,“我一定要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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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駱盈突然生出一股怒氣,仿佛被最親密的人背叛。
緋戰盯著她漲紅的臉看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因為隻有我登上王位,我的孩子才不會成為他國質子。”
駱盈愣住。
“阿母給了我性命,我一直是感激的,隻是偶爾也確實會羨慕緋曬和緋釋,倒不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是塔原貴族,生來就有高貴的血脈,而是因為……”緋戰自嘲笑了一聲,“因為他們的母親,無論何時都會將他們放在第一位,以他們之憂為憂,以他們之喜為喜。”
駱盈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若王上要她們的兒L子為質,她們也是不敢拒絕的……”
“不敢拒絕是一回事,歡歡喜喜把兒L子送出去隻是為了討丈夫歡心又是一回事,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明白,”緋戰歎了聲氣,“阿母,何必要為自己辯駁呢,再說下去,隻是徒增難堪罷了。”
駱盈的眼淚到底還是掉了下來:“你、你要我怎樣呢,不如將我這條命還給你?總之我隻要活著一天,就決不允許你們父子反目!”
“阿母若是肯幫我,我們父子自是不會反目的,若是不幫……”緋戰揚起唇角,到底還是不忍心了,“不幫就不幫吧,我再想彆的法子,但阿母若是將今日之事告訴父王,我定會有所行事,到時候一旦鬨大,我的性命不保,隻怕阿母也不能留在父王身邊了。”
說著話,他抬頭看向駱盈,“朝臣不會允許一個逆子的母親留在王宮裡,你猜到時候一旦群情激奮,父王是力排眾議留下你,還是犧牲你一人,保住朝局安穩?”
如果說白天馮樂真來那一趟,是揭穿了她身為母親的虛偽和不稱職,那緋戰今晚來的這一趟,便是直指她所謂的夫妻情深,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塔原王自始至終在意的都隻有他的江山。
駱盈腦子渾渾噩噩,已經不知緋戰和馮樂真誰才是更狠的那個了,緋戰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幽幽歎了聲氣,到底還是離開了。
“再想彆的計劃吧,這個真行不通。”一回日暖閣,緋戰便告訴馮樂真。
馮樂真卻是淡定:“那倒未必,你這幾天多在塔原王身邊轉轉,最好是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要重用你了。”
緋戰扯了一下唇角,沒有開口說話。
雖然覺得這個計劃不會成了,但他還是儘職儘責照馮樂真吩咐的做了。塔原王宮總共就這麼大一點,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住人的眼睛,低調了多日的二妃和緋釋,突然就回過味來,意識到自己上了緋戰的當。
然而說什麼都晚了,最佳的澄清時機已經錯過,現在再舊事重提,隻會叫人覺得是倒打一耙。二妃的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將緋戰大卸八塊,緋釋更為直接,當晚便在緋戰回日暖閣的必經路上攔住了他。
“二哥?”緋戰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兒L?”
緋釋陰沉地看著這個多日前還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弟弟:“三弟近來很是春風得意啊。”
“怎麼會呢,我不過是按照二哥的吩咐,每日儘力幫父王做事罷了。”緋戰客氣道。
緋釋笑了:“三弟如今已經今非昔比,我哪配吩咐你什麼。”
“二哥這話就嚴重了,你是兄長,吩咐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緋戰說著,掃了一眼周圍,又壓低聲音道,“不過二哥這次也是太大意了,以至於惹了一身騷洗都洗不清,下次再做什麼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再衝動行事了。”
緋釋雖排行老二,但因為老大太過輕浮,他時常以大哥的身份自居,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對著弟弟妹妹們說教,先前與緋戰交好時,他訓緋戰時最常用的字眼便是‘粗心’‘大意’‘衝動’之類的,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天?緋戰就成那個訓人的了。
“你不會覺得父王冷落我幾天,你便可以取而代之了吧?”緋釋恨得牙關緊咬,口腔裡都彌漫著血腥氣,好半天才冷笑一聲,“謀殺王子可是大罪,為何父王隻是讓我低調幾日,卻一點也不懲罰,不就是因為如今能有資格做儲君的,就隻有我一人了嗎?”
“那……恭喜二哥?”緋戰無辜地歪歪頭。
他在大乾王宮待了十年左右,最擅長的就是裝無辜氣人,果然這個表情一出,緋釋頓時怒了:“你一個雜種,還娶了大乾女人,不會覺得真有資格跟我爭王位吧!”
緋戰頓了頓,抬頭看向他身後:“父王,阿母。”
緋釋一愣,猛然轉過身去,對上塔原王的視線後忙行禮:“父王。”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王?”塔原王本來是跟駱盈一起散步,卻不曾想聽到自己的兒L子在羞辱另一個兒L子,登時氣得渾身發顫,“緋曬死了,沒人跟你爭王位,你現在很得意吧?”
“不、不敢……”緋釋連忙跪下。
塔原王越看他越生氣,抬腳就要踹,駱盈連忙攔住他:“王上!王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