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思瓊無比清楚地知道那個名叫林思瓊的小姑娘是真真正正地從這世上消失了。
望著鏡中這張年輕的臉,沈思瓊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鏡中那張臉麵色蒼白卻難掩殊色,額頭飽滿瑩潤,五官舒展,三庭比例適中,很明顯的富貴相。
但當沈思瓊看清這具身體周邊纏繞著的近乎凝滯的灰蒙蒙的穢氣後,不禁蹙起眉頭。
按理來說,像林思瓊這樣富貴相的人通身縈繞的基本都是金色或者紫色的祥瑞富貴之氣。再不濟那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樣乾乾淨淨就是空氣。但林思瓊怎麼會沾上這種不祥的穢氣?
沈思瓊將林思瓊的生前經曆仔細搜尋一番,弄清了這其中的原委。
林思瓊原先的家設有一道陣法。這陣法以林思瓊為中心,將這姑娘身上原本的祥瑞之氣一點點輸送到的她養父母身上。
而她那對養父母身上渾濁的穢氣也通過陣法的聯係,彙聚到了林思瓊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當林思瓊身上最後一絲祥瑞之氣被壓榨乾淨的時候,她這個“氣運淨化器”就被趙女士打包丟到了外婆家。
沈思瓊從公共衛生間回到自己的病房時,發現房內多了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跟那名衣著樸素的老嫗對視的一瞬間,沈思瓊將她跟記憶中沉默著接收了林思瓊的外婆姚冬梅對上號。
外婆姚冬梅張了張嘴,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詢問道:“思思,餓了嗎?”
看見有些渾濁的雙眼中是壓不住的小心翼翼和關切,沒有跟這種年齡的長輩和平相處經驗的沈思瓊一張巧嘴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木訥地點了點頭。
姚冬梅拎出自己從家裡做好裝盒的稀飯和小菜,熟練地拉開沈思瓊床邊的小桌板,仔仔細細擦了擦桌麵,然後把小碗一一擺了上去。
沈思瓊生前能跟家族一眾頑固長輩對嗆一時辰,依舊一臉傲氣。但在此刻,她正拘謹地喝著一碗粥,時不時在老人夾菜送進碗時露出生疏而又不失禮貌的乖巧笑臉。
秉承著少說少錯原則的沈思瓊,漫不經心地喝粥,開始遊神。
要是族裡那群老頭看見自己現在這番畢恭畢敬的樣子,可能會驚呼道:“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副麵孔。”
算了,他們也活不到這個時候。
像自己這樣能夠以遊魂形式在人世間晃悠千年,還重新活過來的,天地間說不準獨此一份。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湯匙,沈思瓊叫停了自己腦海中不著邊際的漫想。
“吃飽了嗎?”
在外婆遞來的關切目光下,沈思瓊點了點頭。
然後,姚冬梅就開始收拾起桌上的餐具。
沈思瓊下意識也要搭把手,還裹著紗布的左手伸向了離自己最近的碗。
但這碗被眼疾手快的外婆搶先一步端走。
外婆鄭重其事地說:“你手還傷著呢,外婆來就好。”
沈思瓊眨了眨眼,收回了手,點了下頭,按照印象,維持著林思瓊原先那種一天都不一定憋出三句話的性子。
在醒來的第二天醫生檢查確認無礙後,沈思瓊便跟著外婆出院了。
轉了兩班公交,祖孫二人走到了一棟居民樓前。
居民樓從外觀看過去有些老舊,經過日曬雨淋的外牆的黃漆都快掉乾淨了。
旁邊的一棟民房正門貼著一對挽聯,白色的布幔自然垂落,看樣子是這戶人家裡有人剛去世。
本該是一片肅穆沉寂的房子中傳出激烈的爭吵聲和隱隱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