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離開後,陳強拿了500美金的現鈔,來到了俱樂部的前台,找了個借口換走了那張500美金的銀行本票。
陳強又反複的確認,最終百分百的肯定,這就是他捐出去的那張銀行本票。
按照胡適的說法,這500美金是用來購買止血繃帶的,而安東尼是賣威士忌的,顯然與胡適所說的不符。
有種可能是大使館的人拿著這500美金的本票買到了止血繃帶,而那個賣止血繃帶的人,又用這筆錢從安東尼手中買了威士忌,所以這章銀行本票才會出現在安東尼的手中。
又或者說中間經過了好幾個商人,比如賣止血繃帶的商人把這張銀行本票給了其他人,其他人又將銀行本票給了安東尼。這畢竟是紐約儲備信貸中心的銀行本票,完全可以當美金使用,在市麵上流通也很正常。
然而這種可能性卻充滿了疑點。
首先是時間方麵不吻合。陳強是前日在大使館裡吃的火鍋,昨日乘火車返回的紐約。從華盛頓到紐約大約是400公裡的路程,以當時火車的速度,差不多要走一天的時間。所以陳強算是用最快速度返回的紐約。
而根據安東尼所說,他是今天上午收到了這張銀行本票,這也就是說明,銀行本票幾乎是與陳強同時來到紐約的。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進行很多筆的交易。
500美金在當時也算是一筆大數字,在當時的美國足以買到一輛豪華汽車了。放在現在的話,普通人去買輛豪華車,也不可能看了車直接交錢提走,怎麼也得多考慮幾個車型,再去網上查查評價,來貨比三家(當然土豪除外)。所以要說在一上午的功夫,這張500美金的生意,一上午就拍板好幾個,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正常情況下,那個賣止血繃帶的商人拿到了貨款,應該是再投入到自己的生意裡才對,不可能把這麼大一批貨款全都買了威士忌,這不合常理。畢竟止血繃帶利潤很微薄,不是什麼附加值高的奢侈品。商人賺了錢,買上兩三瓶威士忌慶祝一下也就罷了,就算商人再喜歡喝酒,也不至於一下子買500美金的威士忌。
更何況安東尼說,那個買威士忌的是個中國人,陳強已經猜到,那個中國人十有**就是大使館的人。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賣止血繃帶的人也是中國人,但實際上中國人是不可能做止血繃帶生意的。止血繃帶雖然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但在當時也是屬於工業產品,這不是在美華人能夠涉及到的產業。
當時由於排華法案的存在,中國人在美國的日子可不好過,華人在美國頂多是開個餐館,或者開個雜貨店,做點小生意,不可能做實業。即便是宋家和孔家,也是在二戰以後,羅斯福飛出了排華法案,才開始在美國做生意的。
最關鍵的一點是,這一批威士忌是直接運往中國的!
以中國當時的情況,根本就不需要威士忌這種東西。即便是把威士忌運到中國,沒有門路的話也賣不出去。沒有哪個商人會愚蠢到在這個時候運威士忌去中國售賣。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中國國內有人需要這麼一批貨,所以才會有人在美國采購。
戰爭時期,尋常人連活命都難,又怎麼會去喝進口的威士忌!所以需要美國威士忌的,除了洋人之外,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們。
再聯想到安東尼所說,在不久之前還賣了一批上等的威士忌,陳強就更加能夠確定,是國內的那些達官貴人的們需要美國隊威士忌!
達官貴人們的威士忌,卻是用陳強捐的錢買的,但陳強捐這筆錢是為了支援國內的抗戰事業,可不是給達官貴人們喝威士忌的。
上一次購買威士忌的時間,恰好是用那2500萬美金采購物資的時間,用屁股想都知道,那2500萬美金的借款,有一部分被用來買上等的威士忌,供國內達官貴人們享用!
不僅僅是威士忌,按照安東尼透露的信息,還有雪茄,還有巧克力,還有最新款的絲襪,這些哪有一樣是國內軍民所急需的物資?去給戰士們發一根雪茄,還是給災民們發一條絲襪?
“可惡!有人挪用了這批錢!如果早知如此的話,我寧願把錢喂狗,也不便宜了這幫孫子!”陳強憤怒的用拳頭砸向了桌子,他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如今國難當頭,卻用著救國的錢,去享受著奢侈的生活。
隨後陳強又想起了胡適。
“胡適知道這件事麼?我認識胡適也有一段時間了,對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他應該不至於在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犯渾吧!不過他是駐美大使,這次采購物資就是大使館負責的,無論他知不知道,都脫不開乾係!”
陳強已經決定,返回華盛頓,拿著這張本票與胡適當麵對質。
……
兩日後,陳強跟網球俱樂部請了一天假,便乘火車來到了華盛頓,傍晚時分,他抵達大使館的時候,大使館內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了。
“陳強,你怎麼又回來了?吃飯了麼?沒吃的話,我讓食堂給你做點。”胡適將陳強招呼進房內,然後給倒了一杯茶,接著道:“我剛泡好的,先喝一口解解渴。”
陳強也沒客氣,直接拿起茶杯一飲而儘。
胡適這才開口問道:“陳強,你突然從紐約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先生,我想問你,上場我捐出去的500美金,您說要買止血繃帶的,已經買了麼?”陳強開口問。
“你就放心好了,都已經辦妥了,你給我銀行本票之後,第二天我就派人去紐約采購了止血繃帶,現在都已經裝上貨輪了。”胡適開口說。
陳強盯著胡適的眼睛,覺得胡適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或許胡適也是被蒙在鼓裡。”想到這裡,陳強伸手從懷中掏出了那張500美金的銀行本票,遞給了胡適。
“陳強,你又要捐款?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一個人在紐約,衣食住行都要花錢,獨在異鄉為異客,你還是留點錢傍身吧。”胡適開口說。
“先生,我這次不是來捐錢的,你仔細看看這張銀行本票,熟不熟悉?”陳強開口說道。
胡適拿著銀行本票走到了台燈下,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鏡,認真看了起來。
“又是紐約儲備信貸中心的銀行本票啊,還是500美金,跟你上次拿來的一樣。咦?上麵怎麼有個汙漬?是油麼?這不是上次吃火鍋,被我不小心滴上辣椒油的那張銀行本票麼!”
胡適也認出了這張銀行本票,他抬起頭來,開口問陳強:“這是你給我的那張銀行本票,怎麼又回到你手裡去了?”
“我從紐約的一個商人手裡得到的。”陳強話音頓了頓,放慢了語速接著道:“不過這個商人並不是止血繃帶的,而是賣威士忌的!”
“什麼!”胡適也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政治嗅覺要比陳強敏銳的多,他第一時間便想到,是負責采購物資的人挪用了這筆錢買了威士忌。
“這,怎麼會這樣?”胡適短暫的慌張後,馬上又淡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