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過來,又順過去。
老三說:“顧小姐要不要驗驗車,看看有沒有問題?”
顧菁菁說:“要的。”
聽到這話,老三催促餘波:“小六子,陪顧小姐驗驗車。”
“這……”看到餘波,顧菁菁猶豫了
。
餘波將牌扣在桌上,轉過身,直直看著麵前的人。
“顧小姐。”
顧菁菁點了點頭,仍然攥著包,說:“餘助弟弟,你好。”
說是驗車,其實也就是繞著附近開一圈。
顧菁菁車開得並不好,握著方向盤她無比緊張,一路磕磕巴巴。等到紅燈停下來,手動擋直接熄了火。後麵的車拚命摁喇叭。刺耳聲中,顧菁菁臉紅紅的,尷尬解釋說:“我爸媽剛給我買。”
餘波示意她下來。兩人換了位置,他開回修車行。
他坐過的副駕,位置有些熱。
隔著薄薄的連衣裙料子,顧菁菁有些不安。她往前挪了挪,離開那片熱意。她說:“謝謝你啊,餘、餘助弟弟。”
“沒什麼。”餘波轉頭,“你要是不熟練,可以考慮買自動擋。”
顧菁菁說:“這車是我爸挑的。”
餘波握著方向盤。
拇指剛好拂過那個桃心貼紙。他看了看,又望向前麵。
一路安靜回修車行。
顧菁菁付了錢,開車離開。
又剩三個男人。將牌重新抓回到手裡,餘波說:“打牌吧。”
老三擠眉弄眼:“這麼好的妞兒,乾嘛不追?”
看著手裡的牌,餘波說:“你廢話真多。”
再度見到顧菁菁,還是在餘晚公司樓下。
最近不太平,一連發生好幾起獨身女性被猥褻的案子,他去接餘晚,就不可避免的會遇到顧菁菁。
她看他的目光,總是忌憚。
餘波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一個比喻,對,小白兔。
她像容易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這天夜裡,餘晚要去見一個女人,於是讓餘波先送顧菁菁回家。顧菁菁沒要,轉身就走。仿佛餘波是什麼洪水猛獸。
夜色深深,她一個人走入這黑暗裡……餘波看了看,遠遠跟過去。
他們加班到很晚,街上已經沒什麼車了。一片靜謐之中,隻有遠遠的,一前一後的腳步聲。顧菁菁往後看了看。見是餘波,她重新轉回去。
餘波雙手插在牛仔褲的袋裡,慢悠悠跟在後麵。
忽然,顧菁菁慢下來,停在路邊,躊躇的,又往後看他一眼。
這一眼,餘波便還是覺得她像兔子,容易受驚嚇的那種。
餘波走過去,問:“怎麼了?”
顧菁菁沒說話,隻往前麵看去
。
狹窄的巷弄口,原來是幾個醉酒的混混,聚在一起不知是抽煙,還是在抽什麼。吞雲吐霧。
見到她一個人,就嘻嘻哈哈開些肆無忌憚的玩笑。
顧菁菁不自在的,往餘波身後躲了躲。
路燈下,餘波的臉露出來,沒什麼表情的漠然樣子。
有人認出來了:“這不是小六嗎?”
餘波沒說話。
“你女朋友啊?”那人指著顧菁菁問。
餘波“嗯”了一聲。他大喇喇站在那兒,肩膀微垂,年輕的臉上還是凶,而且凶狠到蠻不在乎,叫人忌憚。
他是真的砍傷過人,不要命的,那幾個混混你推我搡走了。
餘波回頭,對顧菁菁說:“走吧。”
看了看他,顧菁菁又轉頭看看那幫人,她心有餘悸,亦愈發小心戒備,麵前這人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她說:“謝謝你啊,餘助弟弟。”
餘波隻淡淡糾正道:“我叫餘波。”
第二天加完班,顧菁菁沒有和餘晚一起走,她獨自下樓。
樓下,餘波坐在他那輛重機上麵。
顧菁菁腳步頓了頓,餘波已經將頭盔遞給她。
他說:“送完你,我再來接我姐。”
“我自己走回去吧……”顧菁菁說。
餘波仍遞給她:“不安全,我送你。”他說著,跨上重機。
接過那個頭盔,顧菁菁便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揪著他的衣角,坐在他後麵,顧菁菁小心打量麵前的人。
餘波肩背直直的,有些瘦,肩後還有一道疤。那道疤年代久遠,可也是一道疤。
顧菁菁擰了擰眉,又悄悄往後,拉開些距離。
餘波每天都會來接她下班,就算餘晚離職了,他還是會來,風雨無阻。
他們之間的話不多,常常就是“下班了啊”、“嗯”之流。
後來,餘波會給她帶一種汽水。
橘子味的,很甜。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那一天,他們在公司樓下遇到江成。
顧菁菁認識江成,知道他是餘晚的前未婚夫。
江成來找餘晚,結果遇到餘波。當著餘波的麵,江成罵得很難聽,罵餘晚是性冷淡,罵她不要臉,罵她隨便勾引男人……顧菁菁還在怔楞,餘波已經衝上去,直接就是一拳
!狠狠砸在江成臉上,江成頓時流了鼻血,指著他罵,你就會打架坐牢,你他媽還能乾什麼?你他媽就是個勞改犯!
顧菁菁愣在那兒,徹底懵了。
她第一次見到人打架,還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那樣的餘波,她沒有見過,凶得像狼。
她站在旁邊,都忘了拉開他們。
最後,他們通通被帶回公安局。
顧菁菁第一次到公安局,也是在這一天。
是一個叫童瑤的女警負責他們的案子。
那邊,童瑤敲著桌子在罵餘波:“之前都有過記錄,還打架?是不是還想進去?知道裡麵是什麼樣子嗎,你還要回去?!”
這一句句飄過來,顧菁菁怔怔坐在那兒,低著頭。
她有些無措,提著包,坐到外麵大廳裡。
童瑤說:“你看看打架有什麼好,把女朋友都嚇走了!”
餘波抬頭,望著顧菁菁的背影,說:“她不是我女朋友。——不關她的事。”
說完這句話,餘波再也沒開口。
後來,從局子裡麵出來,餘波還是去找過顧菁菁的。
她那會兒見到他,站的遠遠的。
“你坐過牢?”顧菁菁問。
“嗯。”餘波如實說,“故意傷人,判了八年,坐了五年。”
顧菁菁繼續問:“他們為什麼喊你小六子?”
餘波說:“我們那個屋一共六個人,我最年輕。”
顧菁菁看了看他,說:“我爸媽已經知道你了,他們不同意。餘、餘波,你以後彆再來。”
餘波看著地上,說:“我知道。”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薄暮黃昏裡,他雙手還是插在牛仔褲的兜裡,寬鬆的背心,露出肩後的一道疤。
跨上重機,戴上頭盔,餘波頭也沒回的離開。
修車行卷簾門半開,老三在喝酒。
餘波拿起一罐,看著外麵。
撿垃圾的老朱過來,見他在,哦哦啊啊的,給餘波發了支煙。
餘波勉強抽了一口,嗆的直要流淚。
“媽的,怎麼這麼難?!”
他低低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