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喉嚨微緊,將手收了回來。
岑望彎唇淺笑:“今夜你可要回……”
“今夜宗門仍有事,我須得留在縹緲峰。”秦黛黛打斷他。
岑望眼中的失落顯而易見,卻又很快振奮起來:“無礙,那我來見你……”
“不用了,”秦黛黛飛快地回絕,說完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我忙起來怕是無暇顧及你,這幾日你留在醉玉峰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秦黛黛再未等他的反應,轉身走進正堂內。
岑望定定站在原地,正堂就在不遠處,可這一瞬,他卻突然覺得那短短一段距離,咫尺天涯。
他感受到了她的冷落。
而餘下幾日,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以往不論多忙,隻要她看見,總會回應他的音信,如今卻再也沒有了。
每日醉玉峰上,他為她備好點心熱茶,與她一同翻看卷宗,可她自那日後再未回到過醉玉峰。
以往即便不在,也總會令醫者為他仔細查探丹田,而今除卻每日的醫者,她不會再過問他的身體……
甚至,接連數日,他連她的聲音都未曾聽見過。
偶爾他會前去縹緲峰,遠遠地看著她與那名姓羅的修士一同布陣,與宗門弟子說笑,仿佛一切如常,有他無他都一樣。
天象異動,岑靖將要有動作了。
他曾想過,要遵從那個他該叫一聲娘親的女子托師尊留給他的那句話:向前看,不要回頭。
他也想過,若秦黛黛能對他重燃起那麼一絲一毫的愛意,他想要與她相守。
可這個期盼,好像越發渺茫了……
*
秦黛黛不知自己該如何麵對岑望,幸而布陣一事占據了她大多時間,讓她也無暇去理此事,能偷得幾日閒適。
這日,秦黛黛將太墟宗門最後一處布上符陣,正值午後。
返回縹緲峰的途中,再次收到岑望傳來的音信,隻問她今日可有閒暇。
秦黛黛沒有回應,卻在落腳時,偶然聽到一名年長的修士提及辛夷女君的名號,而後歎息一聲:“又是女君的忌日。”
此刻,秦黛黛恍恍惚惚地記起當初尋找蓮池之水時,進入岑望識海的畫麵。
女君的忌日,也是岑望的誕辰。
誕辰啊……
秦黛黛站在縹緲峰的峰頂,俯視著層巒疊嶂的群峰,從夕陽西下,看到夜幕降臨。
天色漸暗,頭頂星光點點,仿佛伸手可摘。
秦黛黛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身後有靈力湧動,她隻當善淵長老令羅師兄前來尋自己,習慣地牽起唇角:“羅師兄……”
話在看清身後人時頓了住。
岑望穿著件白色緞袍站在那裡,少年的馬尾被風吹得張揚又肆
意,除卻蒼白的臉色,他已如常人。
秦黛黛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隻擠出一句:“你的身子,如何了?”
“已經好了,”岑望一步步朝她走來,“早該好了。”
秦黛黛怔了怔,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喉嚨如同被什麼堵住,再說不出話來。
少年站定在她的麵前,被風吹拂的袍服與她的裙裳彼此勾纏碰觸:“你知道了,對嗎?”
早在那日她對他冷淡時,他就該想到,她早已知曉了真相。
他隻是不敢那般想。
秦黛黛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為何?”
岑望恍了恍神:“大概因為,我第一次無比痛恨自己恢複得太快吧。”
“我以為隻要我的傷一直不好,就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秦黛黛嗓音一緊。
岑望卻自嘲地笑笑:“可我從沒想過,建立在謊言上的陪伴,隻會讓我將你推得更遠。”
“你大可不必以傷害自己的方式留下,我說過,你是太墟宗的恩人,若你想留下……”
“可我並不喜歡太墟宗,不想留在太墟宗,”岑望輕輕打斷了她,“我連修界都不曾喜歡。”
“我想留的,隻是你的身邊而已。”
秦黛黛隻覺自己的識海仿佛停滯下來,大腦一片空白。
山風乍起,吹得一人的發絲也紛紛拂動起來。
岑望看著一人偶爾輕觸的發絲,恍惚中產生一種“結發”的錯覺。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段時日,你對我有沒有恢複以往的在意?”
說完,又飛快補充:“一絲一毫的那種也算。”
秦黛黛怔愣抬眸,一眼望進少年深邃又期盼的瞳仁中,她心中一亂,又下意識地避開。
可岑望仍在固執地等著她的答案。
秦黛黛的手不覺輕輕攥起,掌心似乎也生了一層汗意。
這一瞬,她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隻是,她最終沒有說話。
岑望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少傾卻又極快地恢複如常。
少年的眉梢輕揚,帶著病態的麵頰仿佛重新恢複了往日的鮮亮。
“黛黛,”他笑著喚她,微微俯身,湊近到她的麵前,如同前段時日她對他的冷淡從未發生過,“今日我的誕辰,我應你一個願望可好?”
秦黛黛看著他唇角熟悉的笑:“我沒有什麼願望。”
“人都有願望的,”岑望執著道,“不論什麼,我都會應下你。”
秦黛黛避開少年太過晶亮的眸子,轉眸望向遠處的夜空,隨口道:“想護住太墟宗,想為娘親與宗門弟子報仇,想三界再無事端。”
岑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仍舊應:“好。”
秦黛黛因他想也未想的回應而笑了一聲:“這些都太過遙不可及。”
岑望卻沒有笑,隻是看著她,突然喚道:“黛黛。”
秦黛黛下意識地朝他看去。
岑望上前,在她未曾反應過來時,唇輕輕吻在她的眉心,一道金赤色的星辰狀法訣印在她的眉心。
秦黛黛的眼中起初有迷茫閃過,最終重新恢複清明,唯有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中,再不見先前的冷靜,唯餘可見的溫柔。
岑望呢喃:“愛我吧,就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