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青青,你怎會走到這裡?”薑寧問道。
秦黛黛回過神來,將尋靈司南拿出:“我用此物循著神玄宮朱砂的氣息尋找出口,便找到了此處。”
薑寧驚訝,同樣從手中取出一隻靈蝶:“我也是循著朱砂的氣息,來到了此處,”說著她看向明斂,“明道友,你呢?”
明斂附和:“我亦是如此。”
“這麼說,我們尋找的出口極可能是對的?”薑寧驚喜,三人在偌大的秘境中找到同一條道路的可能性太小,除非這就是答案本身。
秦黛黛蹙了蹙眉,總覺得哪裡不對。
試煉題目為:以己之力,走出秘境。
便是排除了結隊的可能,可如今他們確實找到了同一條路。
“罷了,先走走試試。”薑寧煩躁道。
秦黛黛點頭同意,想了想,從芥子袋中取出兩張符籙遞給二人:“若不慎走失,我們便以通訊符聯絡。”
薑寧眼睛一亮:“還是青青你聰明。”
秦黛黛笑了笑,又看向明斂,背在身後的手不覺緊張地攥了攥。
所幸後者並未起疑,接過符籙便放入腰封之中。
三人循著司南所指之路,繼續前行。
約莫走了兩個時辰,風聲陡然強勁,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望著前方。
一道天塹般的懸崖橫亙在眼前,罡風陣陣,懸崖下籠罩著深不可測霧氣,黑沉沉的,如同巨獸之口,能將一切吞噬。
人稍稍靠近,渾身靈力都如同要被吹散一般,難使出半分力,更遑論禦劍。
“怎會如此……”薑寧呢喃,“靈蝶所指,就在此處啊。”
秦黛黛看了看司南,也蹙起眉,的確,此地應當是必經之路。
下刻,她抬頭便望見薑寧怔怔朝懸崖邊走,心口一緊,秦黛黛忙喚:“寧寧!”
她伸手便要將薑寧拉回。
卻在此刻,懸崖下卷起一股罡風,秦黛黛下意識朝懸崖望去,而後隻覺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微不可察的靈力推了一下,不受控地朝崖底栽去。
“青青!”薑寧驚呼。
秦黛黛恍惚中,隻來得及聽見一聲低呼,而後一切變成漆黑,唯餘死寂。
她的意識也逐漸朦朧,眼中一片迷茫。
不知多久,秦黛黛抬眼,看見自己正站在太墟宗的縹緲峰上,風聲習習。
而後她聽見一聲輕柔的聲音在喚著她:“黛黛。”
秦黛黛僵在原地,良久緩緩回身,怔怔望著站在不遠處的溫婉女子,她穿著溫婉的藕荷裙裳,含情目中帶著笑意,對她張
開手:“黛黛,到阿娘懷中來。”
秦黛黛無意識地朝那邊走。
女子的柔荑輕撫上她的臉頰:“阿娘的黛黛長大了,漂亮了。”
秦黛黛感受著臉頰上的溫柔觸感,依戀地蹭了蹭女子的掌心:“阿娘……”
“黛黛想阿娘嗎?”
秦黛黛用力地點頭,喉嚨卻被什麼堵住,難以言語。
女子憐愛地看著她:“黛黛吃苦了,”她輕輕牽著她的手,看向遠處太墟宗的青山,“黛黛,還記得阿娘和你說過的話嗎?”
秦黛黛彎唇輕輕地笑:“阿娘說,青山含黛,往後太墟宗這座座青山便是阿娘,黛黛待在太墟宗,便是待在阿娘的懷中……”
“是啊,”女子輕歎,語調愈發婉柔,“可黛黛為何要害死阿娘呢?”
秦黛黛身軀一僵,不解地轉頭:“阿娘?”
女子仍笑得分外溫柔:“黛黛為何要害阿娘?當初若不是因為你,阿娘本可以逃出去的……”
“黛黛,是你害死了阿娘。”
秦黛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張了張嘴:“不是的,阿娘……”
“怎會不是?”女子抬手,指尖從她的麵頰輕撫而過,落到頸間,而後驀地收手,用力掐著她的脖頸,陰狠地看著她,“若不是為護你,我早已離宗,豈會死在妖物手下?豈會與我夫君分離?”
“都是你!”
“是你害死了我,我此一生,最悔的便是生下你!”
秦黛黛的呼吸愈發困難,眼前女子的臉色也變得猙獰起來。
“不是的……”她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
“秦黛黛,”淩厲的男聲響起,秦黛黛艱難地轉頭,隻看見秦胥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望著她,“你為何沒有保護好你娘親?”
“為何要讓你娘親前去迎敵?”
“你連小小的婚約都守不住,你還能做成什麼?”
“靈根殘缺,怎配做我太墟宗宗主的女兒……”
秦黛黛隻覺自己眼前浮現陣陣昏暗,她努力的張嘴想要解釋,開口的瞬間卻隻有熱淚大顆大顆地流出……
“阿姊。”俊俏的少年出現在不遠處,如往常般輕聲喚她。
“阿望,救我……”秦黛黛努力發出不成調的求救。
可她卻隻看著少年站在不遠處,神情如麵對陌生人般冷漠:“我變成這樣,都是阿姊害的吧?”
“引雷符,阿姊,你可知有多痛?”
秦黛黛本掙紮的動作僵住。
也許,他們說得對。
都是她害的。
她害死了娘親,她不配做太墟宗的大小姐,她害阿望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秦黛黛漸漸放下掙紮的手,任由身子被拖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卻在此時,她感覺到芥子袋中有什麼在顫動著,散發著澄澈的金色光芒,像是在竭力喚她。
秦黛黛垂眸,望向黑暗中唯一的一點
光。
是那柄白玉笛。
秦黛黛原本渙散的雙眸猛地回過神來。
不是的。
阿娘不會逃走,阿娘說過,太墟宗是她的第二個孩子,她不會舍下她的孩子逃命,她會死守到最後一刻。
是秦胥應下的退婚,為了得到淬魂盞。
阿望不會那樣對她說話,阿望對所有人冷漠,獨獨會笑著喚她“阿姊”。
秦黛黛的眸子冷靜下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幻象。
她喚來飛白劍,看著眼前三人,良久闔上雙眸,操縱長劍劈向他們。
刺眼的白光閃過,周圍的漆黑逐漸散去。
秦黛黛睜開眼,眼前是崖底的景色,河流清澈,靜靜地流淌著,四處開滿春花,林間傳來陣陣悅耳的鳥啼聲。
而在河岸之上,安靜地躺著一道白色人影。
秦黛黛走上前,不出意外地看見了明斂。
明明平淡無奇的一張臉,蹙眉間竟透著幾分孱弱的病弱之美,此刻臉色愈發蒼白,額頭布滿薄汗,唯有唇泛著異常的嫣紅,輕顫著,顯然正沉浸在幻象之中。
“青青,青青,你沒事吧?”芥子袋中的通訊符傳來薑寧的聲音。
秦黛黛取出通訊符:“我無事。”
“那就好,”薑寧長舒一口氣,而後想到什麼,“對了青青,那位明道友為救你也跳了下去,你可有見到他?”
秦黛黛看著明斂,良久輕聲道:“我找一找。”
“好。”
切斷通訊符,秦黛黛看向手中的符紙。
明斂自然不可能真的隨她跳下來,而是,她在給他的通訊符上稍作了改動,彙入了縛地咒。
一旦催動縛地咒,能將持咒之人困在自己身邊方圓五裡內。
此咒還是她前段時日在客棧看符籙古籍時順手練習的,沒想到在此處派上了用場。
縛地咒並不高深,隻能困住築基境的修士。
若在秘境外,隻怕百十個她也不是明斂的對手,可秘境內,多高的境界也會變成築基,反倒便宜了她。
眼前這個明斂,究竟是何人?
秦黛黛仔細地打量他,努力看出他幻化的破綻,卻一無所獲。
她沉吟片刻,將他的寬袖解開,想要取回自己的香包,然後毀屍滅跡。
未曾想明斂驀地攥住了她的手。
秦黛黛一驚,抬頭看去。
明斂仍沉浸在痛苦的幻象之中,咳出一口鮮血,嗓音嘶啞:“娘親,斂兒可否……不再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