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望怔然出神,好一會兒L抬手將果宗水接了過去,卻在碰到她的指尖時,手一僵,立刻便收了回去,手中的碗也晃動了下,濺出幾滴甜水。
秦黛黛看向一整晚心不在焉的少年,又看了眼仍在笑鬨的其餘二人,微微湊近了些低聲問:“可是身有不適?還是修煉不順?”
阿姊身上特有的暖香湧來,岑望身軀僵硬:“並無。”
秦黛黛顯然不信,還欲開口……
“你們二人背著我們說什麼呢?”李贛不知何時已舞完了劍,和薑寧一齊好奇地湊了過來,“靠得這般近,這麼神秘?”
岑望幾乎立刻站起身,也隔開了與秦黛黛的距離。
秦黛黛微滯,不解地抬眸看向他。
卻在此時,庭院外女子婉轉的嗓音傳來:“敢問秦望秦道友可在此處?”
一席話引來院中幾人同時望去,隻見少女一襲霞彩裙裳,在夜色中幽幽泛著光霧,麵頰嬌俏動人。
李贛詫異:“林二小姐?”話落,下意識地看向秦師弟。
秦黛黛與林清漪不算熟識,想到明日二人將一同下山曆練,便笑著點了下頭。
林清漪亦對她露齒一笑:“秦師姐,”說完又看向秦望,“秦道友,我有話同你說,可否出來一下?”
秦黛黛不知岑望何時同林清漪相識的,二人以通訊符聯絡時,他也從未提及過此事,一時也隨之看向岑望。
卻見少年如釋
重負般飛快看了她一眼,一言未發地起身走了出去,腳步甚至帶著些許匆忙。
秦黛黛看著少年的背影,怔了幾息,複又看向李贛,想到岑望今晚的反常,問道:“李贛,你可知阿望近日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亦或是修煉遭遇瓶頸?”
“秦師弟修為一日千裡,怎會有瓶頸,”李贛下意識道,“至於煩心事,那便更……”
說到此,他頓了頓:“似乎從那日始,秦師弟便總愛走神。”
“那日?”
李贛仔細思索了片刻,恍然:“我記得那日我曾遇見過他,他才從左長老處回來,碰見了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要秦師弟指教一二,秦師弟不假思索地回絕了她,之後再見他便總兀自發呆了。”
秦黛黛神情微凝,朝庭院外看去。
透過大開的院門,少年少女靜立在不遠處,柿紅與霞彩的衣裳透著幾分相似的紅,於山風中徐徐飛舞。
如同畫中的人。
不知不覺間,少年已有十五六歲大小。
這樣的年歲,正值春風得意、心思萌動時。
自離開六合鎮後,第一次,秦黛黛將眼前的阿望與身為玉麟少君的岑望混淆。
她忍不住在想,當年那個完整的岑望在經曆這個年歲時,是否也會對這樣的少女心動?
或許會吧。
畢竟……不論世人亦或是他自己,都不曾覺得“唯有最美最好之女子方能與他相配”這番話有何不對。
如今的阿望再不同,也與玉麟少君是同一人。
而她如今再與阿望親近,待他恢複後,她也不過是因他悔婚而錙銖必較、破壞他渡劫的“平平無奇”的女子。
到那時,若他知道是她將他害成這般模樣,再不願見她也說不定。
秦黛黛低頭望著碗中晃動的果宗水,泛著果香的水麵倒映著孤月的影子。
她扯了扯唇,仰頭將果宗水一飲而儘。
“秦師姐,”李贛湊到她身邊,“你說林二小姐會對秦師弟說什麼?”
“是啊,會說什麼呢?”薑寧湊到她的另一旁,滿臉好奇。
秦黛黛看向一左一右的二人,失笑:“我怎會知?”
“你是秦師弟的阿姊啊,秦師弟又如此依賴你,至親總會比旁人更了解彼此的。”李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知秦師弟有多招人喜歡,每日前來打聽他的女修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我們青青也很招人喜歡的,”薑寧為秦黛黛打抱不平,“就說今日,不知多少修士來找青青……”
岑望走進庭院時,聽見的便是這番話,他的腳步不由一滯,看向中間女子淺笑的麵頰。
“林姑娘離開了?”秦黛黛率先看到站在門口的少年。
岑望點了點頭。
“林二小姐找你何事啊秦師弟?”李贛好奇地問。
秦黛黛也隨之將視線落在少年身上,等著他的答案。
岑望飛快掃
了眼她,下瞬垂下眼簾,淡淡應:“無事。”
話落,許是看到了什麼,目光定在李贛蹭著秦黛黛的手臂上。
李贛莫名覺得後背一寒,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朝一旁讓了讓,騰出了岑望的位子。
少年遲疑了片刻,方才走上前,卻在到達的瞬間,秦黛黛站起身:“今夜天色也不早了,明日還要下山,”說完又看向薑寧和李贛,“你二人也要考核,今日當早些歇息。”
薑寧和李贛雖滿眼失落,卻也知道明日考核的重要,不舍地與她道彆。
唯有岑望安靜地看了眼方才秦黛黛坐過、眼下依然空蕩蕩的位子,未曾言語。
“阿望,你也是,”秦黛黛笑盈盈地看向岑望,一如往日般關切,“早些回去,好生休息。”
少年安靜地望著她的眼睛,許久輕點了下頭,卻在行至庭院門口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秦黛黛。
秦黛黛:“怎麼了?”
少年沉默半晌,問得遲疑:“今日,有許多人來找阿姊?”
秦黛黛疑惑地蹙眉,旋即反應過來,無奈笑道:“寧寧方才說笑呢,隻是有幾人前來請教一些術法符籙。”
少年眉眼漸鬆,卻仍未離開,隻喚:“阿姊。”
秦黛黛疑惑地看向他,隻覺他此刻的語氣像極了之前在通訊符中每一次欲言又止的時候。
少年安靜了很久很久,秦黛黛亦未曾言語。
直到李贛做聲喚了聲“秦師弟”,少年輕聲問:“阿姊永遠是阿姊,是嗎?”
秦黛黛呆了下,笑出聲來:“自然是。”
少年垂眸,這一次再未多說什麼,禦劍離去。
秦黛黛目送著光影消失於天際,唇角的笑徐徐斂起,又在門口靜立片刻,方才轉身回房。
“失落了?”千葉懶洋洋地舒展了下花瓣。
“什麼?”
“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少君,和旁的女子,嘖,”千葉歎了一聲,“這小少君還曾是你的未婚夫。”
秦黛黛安靜片刻,認真道:“阿望並非我養大的,”她說著,取出藏月鏡,停頓幾息後道,“如今他已到年歲,有無心儀之人都屬平常。”
她能看出,今日岑望對她已有避嫌之意,前段時日的奇怪大抵也是這個緣由。
往後,在他恢複前,恪守姊弟之禮便好。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明日的試煉。
這般想著,秦黛黛揮袖進入鏡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