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明顯察覺到在自己喚出“明公子”時,眼前人僵滯住了,擁著自己的手臂有瞬間的失力。
意識漸漸回籠,嗅到熟悉的橘奴清香,秦黛黛驀地反應過來:“你是……阿望?”
這一次沉寂了許久,少年無聲地箍緊了手臂,隱忍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側頸:“阿姊希望是誰?”
秦黛黛怔然,隻覺岑望與以往哪裡不一樣了,就連這個擁抱也和之前他抱她時截然不同。
以往他抱著她時,雖也緊密,但總帶著幾分依賴,可今日……他太用力了,甚至夾雜著占有的意味。
秦黛黛心中閃過一絲慌亂,莫名想到前幾日林姑娘和眼前少年相處的畫麵,忙抬手用力推開眼前的少年。
岑望不曾防備,竟真的被推離開來。
他看著二人間隔開的距離,一時有些發愣。
秦黛黛不自在地清咳一聲,扯了扯唇解釋道:“阿望,我……”
剛開口,餘下的話便已斷在嘴邊。
她看著少年的眉眼,如今的他看起來已有十六七歲,麵頰逐漸剝去曾經的稚氣,抽離得愈發稠麗俊俏,風華無缺。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透著薄如蟬翼的脆弱。
此刻,他正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秦黛黛滿心複雜,不知該如何作答,也不知該怎麼直視這雙越發像玉麟少君的眼睛,隻得轉頭環視一遭,才發現自己是回到了客棧的客房中。
她清了清喉嚨,問道:“林姑娘呢?”
少年的眼眸暗淡下去,沙啞道:“我不知。”
秦黛黛微訝,旋即想到什麼:“那明公子呢?他可曾隨我一同出來?”
少年長睫輕顫,神情愈發泛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阿望?”秦黛黛不解。
少年沉默片刻,最終自唇齒間擠出一個:“嗯。”
秦黛黛鬆了一口氣,掀開被衾下了床榻:“明公子如何說也是因我而傷,我去看看他如何了。”
她邊撚了個清塵訣,邊朝外走。
“阿姊。”少年突然輕喚了她一聲。
秦黛黛的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少年:“阿望,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當好生休息。”
說完,她快步朝外走。
少年愣怔地看著打開的房門,低頭看了眼已空落落的掌心,眼眸漆暗。
秦黛黛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在麵對如今的阿望時會不自在,直到走下樓,那股不自在方才消散了些許。
一人在外麵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心緒平靜下來後,秦黛黛前往地字一號房,門口設了結界,以她如今的修為也隻能隱隱察覺到房中有靈力湧動。
秦黛黛陡然反應過來,明斂才從夢境出來,勢必會先驅除體內的妖氣,自己現在前來反而打擾了他調息。
思及此,她也不好再上前打擾,便要轉身離去。
麵前的房門卻突然自
己開了,發出“吱”的一聲響,瑩藍色結界徐徐消失。
秦黛黛一愣,抬頭便看見明斂一襲白衣坐在茶桌旁,臉色比起夢境時好了許多,正笑睨著她:“秦姑娘既來了,怎的不進來?”
被人戳穿,秦黛黛不自在地笑了笑,走進房中:“隻怕打擾了明公子調息身子。”
“已無恙了,”聞人斂認真看了眼她的麵色,“秦姑娘看起來也無礙了?”
“嗯,”秦黛黛頷首,“一覺醒來便覺得神清氣爽,並無不適。”
聞人斂神情微凝,許久垂眸輕聲呢喃:“當如此。”
秦黛黛疑惑:“明公子這是何意?”
聞人斂看向她,想到二人剛從秘境中出來時,那個麵色蒼白如鬼的少年幾乎立刻上前,將昏迷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手中靈力不斷湧入她的體內。
從頭到尾,他未曾分給第二人任何一道目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岑望。
一個人真的會變得如此徹底嗎?
“明公子?”秦黛黛輕喚他。
聞人斂回過神來,在這一刻,他陡然驚覺,他心中竟是不願將他看見的畫麵說出來的。
他問道:“夢境之中,秦姑娘為何屢次護我?”
秦黛黛未曾想明斂會再次提及這個問題,思忖了會兒誠實道:“明公子是因救我而傷,我自不會舍下明公子。”
聞人斂拿著杯盞的手微頓,茶水輕輕晃動了下,倒映的他的影子也隨之搖晃起來,他沉默片刻,牽起唇角如常一笑:“岑兄的靈力精純,自是管用的。”
“什麼?”秦黛黛不解。
聞人斂將茶杯放下,站起身:“回應秦姑娘上一個問題。”
秦黛黛仔細思索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是阿望給她渡了靈力,她才會醒來後無恙?
“此番殺嗜情妖,秦姑娘功不可沒,”聞人斂再次道,“酉時我將返回神玄宮複命,之後會離開一段時間。”
秦黛黛驚訝:“明公子去往何處?”
“我該去的地方,”聞人斂笑了下。
今晨幽月宗來了信召他回去,在外遊蕩多時,也該回了。
“待魏小姐醒來,你們的無相宮鈴也該響了,”聞人斂走到她麵前,“秦姑娘。”
秦黛黛茫然地看著他。
聞人斂卻安靜下來,望著她的眼睛,許久道:“有緣再見。”
秦黛黛不明所以,卻仍回之一笑:“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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