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將一枚半月簪插入發間,緩緩
起身:“千葉,我不能讓太墟宗出事。”
“此番會麵,我不可出半分差錯,若因我而毀了聯姻,便是太墟宗虧欠對方。”
“而若是對方對我不喜,則是幽月宗欠太墟宗一個人情。”
千葉沉默良久:“若對方應下了呢?你真要嫁與他?你明明……”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黛黛安靜下來,好一會兒轉身地朝外走去,身上幽白月華裙如皎皎月光,散著淡淡的光霧:“有何不可?”她彎了彎唇,“左右總要聯姻,隻當提前認識了。”
千葉這一次再未說話。
秦黛黛本欲喚出飛白劍,轉念想到今日的妝扮,拿出九天飛舟,飛身而上,走入船艙內,落下白紗,悠悠飛離醉玉峰。
麓眠城是位於太墟宗與幽月宗之間的一座城池,因毗鄰兩大宗門,麓眠城規模僅次於望霞城,來往客商與散修眾多,街邊更是滿是攤販鋪子,十足繁鬨。
秦黛黛與對方相約之處,是城中最為繁華的酒樓明月台。
此處四層建築,與人界紅牆朱瓦截然不同,反滿身修界的通透氣派,白玉琉璃柱,青石鎏金瓦,兩側玉梯盤旋,中間一處高台,樓上各處廂房均能一眼便望見高台之上翩然起舞之人。
秦黛黛徑自朝四樓走去,耳畔不斷傳來的絲竹之音,靡靡中帶著幾分讓人沉淪的靈力。
店小二引著她來到一處廂房前,門口處以泛著靈霧的珠簾為結界隔開,房中一片幽靜。
秦黛黛打賞了小二一塊靈石,停頓片刻牽起唇角,推門而入。
隻是在看清房中臨窗而坐的清雅男子時,秦黛黛唇角的笑僵了下,無意識地後退半步,看了眼門上的招牌,的確以淡淡靈力書著“花解語”三字。
“秦姑娘,好久不見。”憑窗而坐的男子一襲白裳,放下茶杯,淺笑盈盈。
隻是這笑意在看見她施了粉黛的麵頰時微微一定。
今日的她,像極了紫陽城那日與他同穿嫁裳的她。
秦黛黛終於回過神來:“明公子?”
“今日幽月宗前來之人,是你?”
聞人斂沉吟幾息:“明斂是我入幽月宗前的名諱,後被師尊收入門下,便隨了師尊之姓氏。”
幽月宗宗主複姓聞人。
明斂便是……
聞人斂。
幽月宗宗主的大弟子,傳聞也是幽月宗的下一任宗主。
秦黛黛的神色微變,心中卻又帶著幾分意料之中的茫然。
“斂”字為名,並不常見。
明塵真君點破明斂並非神玄宮中人時,她心中的確升起過此種猜測,如今不過得到了證實罷了。
明斂就是聞人斂,那個傳聞為逃避與太墟宗的婚約,而逃到望霞城的人。
秦黛黛抿了下唇:“我記得應約之人名為仲衡,為何是明……”她默了默,改了稱謂,“聞人公子前來?”
聞人斂手指輕頓,抬頭看著她:“我也正想問
,秦姑娘此刻不應當在神玄宮?為何會在此處與人商議聯姻一事?”
秦黛黛麵色微滯。
聞人斂見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抬手為對麵空蕩蕩的杯盞斟了一杯茶:“秦姑娘,請。”
秦黛黛猶豫了下,終坐在他對麵。
聞人斂撚起杯盞,玉白的手指和白瓷相得益彰,將茶放在她的麵前後,平靜地收回手:“岑兄可知秦姑娘來此處一事?”
秦黛黛微垂的睫毛細微地顫了顫,半晌抬起頭:“聞人公子不知?”
聞人斂不解。
秦黛黛笑了下:“岑望已經恢複原身。”
“他不再是阿望了。”
聞人斂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秦姑娘的意思是?”
秦黛黛淡淡道:“他不記得成為阿望時發生的事了,如今的岑望隻是玉麟少君。”
這一次,聞人斂清楚地看見自己手中的茶水晃蕩了下,連帶著水麵倒影也隨之散亂。
錯愕的同時,他心中竟升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歡愉。
岑望是他在修界為數不多的友人,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行令他為難之事。
可如今他若是放棄了“阿望”的身份,忘記了那段記憶,選擇成為玉麟少君,是否意味著……也放棄了之前的情感。
“聞人公子?”秦黛黛不解地看著出神的聞人斂,隻覺他今日分外奇怪。
聞人斂雙眸漸定,看清眼前女子眸中的晦暗時,心中微皺:“秦姑娘定很傷心吧。”
秦黛黛輕怔,良久笑了一聲:“我解決了一樁心事,慶幸還來不及……”
“秦黛黛。”聞人斂喚她,連名帶姓。
秦黛黛一愣。
聞人斂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曾經秦姑娘對我說,痛要說出來,怎的輪到秦姑娘自己,反而自欺欺人起來?”
秦黛黛迎上男子溫斂的視線,心中無端滯住,好一會兒收起笑意:“聞人公子還未曾回答,今日來人為何會從仲公子變成你?”
聞人斂看著她暗淡的眸子,突然憶起在夢境中,最為艱難時,她也強撐著帶著他前行的模樣。
溫柔,卻堅定。
他再未繼續方才的話,隻問道:“秦姑娘曾見過仲師弟?”
秦黛黛一滯,搖搖頭:“未曾。”
“秦姑娘聽說過仲師弟的名聲,對他早有耳聞?”
秦黛黛仍舊搖頭。
聞人斂蒼白的麵頰上,笑意漸漸漾開:“既如此,緣何我不能前來?”說著,他抬手拿過茶壺便欲斟茶。
秦黛黛遲疑了下:“聞人公子不喜歡我,不是嗎?”
聞人斂斟茶的手一頓,幾滴茶濺到桌麵上。
他看著那幾滴水珠,許久才將茶壺放到一旁,正要開口。
窗外陡然傳來幾聲驚豔的低呼。
緊接著門外響起隨意的腳步聲,廂房的珠簾被一支白玉笛徐徐撩開,身著橘紅緞袍的俊俏少年慢條斯理地走進來,笑道:“聽聞聞人兄來此處與人麵親,我前來為聞人兄參謀……”
少年的聲音,在看清聞人斂對麵的女子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