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課間的時候,紀明風如約地帶鬱眠來到高二的小湖泊。
小湖泊藏在小樹林裡,裡麵除了水和樹叢,什麼都沒有。早就被探險的女孩子們玩膩了。
而現在飽受冷落而人跡罕至的小湖泊,卻成為紀明風和鬱眠新的秘密花園。
小人魚果然像紀明風想的一樣喜歡這個寧靜的小湖泊。
她們又在那裡度過了一個美好的課間。
在那之後,哪怕有時候紀明風不能陪著鬱眠過去,鬱眠都會自己跑去那邊睡覺。
此刻又是尋常的一天課間。
鬱眠躲過眾多熱情的學生,又悄悄跑到樹林裡的小湖泊上呼呼大睡。
鬱眠在手鐲上設置了鬨鐘,鬨鐘會在預定的時間叫醒她去上課的。
因此哪怕紀明風沒有跟來,鬱眠也放心地變出了魚尾,睡得很沉。
湖水涼涼的,湖邊還種著散發淡淡香氣的花朵。
花香與草木香交織,水波又很溫柔,樹木擋住了過分燦爛的陽光,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又自在。
鬱眠睡得簡直快樂極了。
鬱眠和紀明風來小湖泊時藏得很好,大家都不知道她們已經從高一那邊,偷偷地跑到這裡的樹林來玩耍睡覺了。
楚逢清像尋常一樣,完成好一段時間的任務後,就慢慢地沿在沙島邊緣的道路散步。
她散步時總喜歡往偏僻安靜的地方去。一路走來,路上的學生見了楚逢清,都隻是遠遠地打了一下招呼,並不過來打擾她。
楚逢清慢悠悠地走著,欣賞著熟悉的風景。
她的長發仍舊編織得很漂亮,在空中微微晃動的時候,就像蝴蝶在輕輕顫動翅膀。
一陣大風忽起,把微微晃動的細發辮吹到楚逢清眼前。那揚起的弧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讓楚逢清想起了小人魚的尾巴。
楚逢清將頭發重新撫回肩後,繼續慢悠悠地思索起來。
那天雲歲歲隻很小氣地給她們看了一眼照片,就很珍惜地收起相冊了。
她同樣也隻跟著大家看了一眼,按理說過了這麼些天,印象早就該模糊了。
但人魚亮閃閃、圓鼓鼓的尾巴,卻仍舊像剛才似的,時不時就因為什麼而觸動,回蕩在楚逢清眼前。
楚逢清仔細回想著自己曾經對人魚的稀薄印象。
在注意到眼前的小徑分叉時,楚逢清在沉思中漫不經心地走向了通往小樹林的道路。
楚逢清沒想過能通過這條路見到什麼。她隻是忽然心有所感地想要舊地重遊。
她有些想念那片安安靜靜的小湖泊了。坐在小湖泊,可以聽林間的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可以出神地注視湖麵的波光粼粼。
人跡罕至的小湖泊,實在很適合一個人獨處思考事情。
但今天顯然是有些不一樣的。
楚逢清停下腳步,目光停頓在發出細微聲響的湖心處。
透過樹林照進來的日光明明幾經削弱,在這一刻卻仍舊強烈無比,在湖心反射出灼灼耀目的白光。
白得反光的人魚躺在湖泊裡睡得半沉半浮,金子般的頭發隨意散亂漂浮。
鬱眠睡得臉紅撲撲的,連白生生的肚皮都攤開晾在水麵上了。
此情此景,楚逢清自然不至於誤會是有人溺水。
她望著在水麵下若隱若現的藍色魚尾,很容易就猜測到這條人魚的真實身份。
楚逢清垂眸點了下手環,時間亮起。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此刻的高一已經快開始上課了。
確定自己的猜測後,楚逢清不再猶豫。
她像來時一樣從容緩慢地踏進水麵。
白色的衣裙沾了水,邊緣很快變得微微半透明,卻仍舊像蝴蝶輕盈地飛躍水麵,卻不慎輕觸湖水一樣美麗。
楚逢清不在意地繼續走著,直到走至人魚麵前才停下。
她微微蹲下身,試圖用冷淡又華麗的聲音喚醒沉睡的人魚:“……鬱眠?你該起來上課了。”
鬱眠仍舊閉目無動於衷。
“鬱眠?”楚逢清將冰涼的手貼到人魚的臉上,“你該醒醒了。”
在楚逢清冷淡又堅持的持續呼喚中,小人魚被緩緩地推出了輕柔的夢鄉。
感受到臉上跟湖水不一樣的冰涼,鬱眠情不自禁地摟住楚逢清的手,更加用力地貼住自己的臉。
“為什麼這麼涼涼的,好舒服啊。”閉著眼的人魚完全忽略了楚逢清說話的內容,隻半睡半醒地小聲感歎著。
貼著的手涼涼的,連聲音也是涼涼的,跟湖水不一樣的清涼,真的太舒服了。
鬱眠抱住楚逢清的手完全不願意撒開了。
“鬱眠,醒醒,你該起床了。”楚逢清任由人魚抱住自己的手,隻仍舊維持冷淡而華麗的音色,繼續提醒馬上就要遲到的人魚。
“可是……”
鬱眠仍舊掙紮沉浮於夢與醒的界限,小聲嗚咽地撒著嬌:“我真的睡不夠嘛。”
聽到人魚迷蒙中的撒嬌,楚逢清靜默不語,終於不再出聲催促。
等垂眸確定人魚再度熟睡的狀態後,楚逢清隻無奈地微微歎了聲氣,便從容地接受了現實。
楚逢清任由鬱眠抱著自己的手貼貼,轉而抬起另一隻手。
她通過手環,將鬱眠在高二沙島這邊熟睡的消息告知了花老師。
幫鬱眠請好假後,楚逢清垂眸看著貼著自己的手熟睡的人魚。
小人魚均勻輕緩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手腕上,帶來一些癢意。
楚逢清不自覺地輕輕動了動手腕。
察覺到動靜的小人魚頓時抱得更緊了,藏在水裡圓鼓鼓的尾巴也不滿地拍了拍。
水麵一抹藍色劃過,瞬間濺起一些水花。
楚逢清的目光被鬱眠的尾巴吸引了一瞬,但很快轉回了人魚熟睡的臉上。
她不可能一直陪著人魚待在水裡。
畢竟楚逢清隻是出來散步,並沒有帶什麼額外的裝備,不適合在湖泊中央久待。
既然鬱眠不願意鬆手……
楚逢清垂眸思考了幾秒鐘,很快下定了決心。
她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毫不費力地將小人魚帶到了懷裡。
楚逢清抱著鬱眠慢慢地站起來,轉身往岸上走。
動作間,半透明鈴蘭似的白色裙擺起伏遊蕩,在水麵上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楚逢清走得很穩。
除了剛離開水麵的時候,人魚閃閃發亮的藍色尾巴不自覺地在空中晃了晃,將亮亮的水珠晃到了楚逢清身上之外,鬱眠再也沒有發出什麼動靜了。
小人魚放心地貼著楚逢清睡覺,四肢甚至比在水裡的時候還要放鬆,儼然一副毫無戒心、全盤信賴的模樣。
楚逢清於是更加專注地抱著鬱眠,一路心無旁騖地往自己確定的目的地走,走向了自己的休息室。
楚逢清帶著人魚走進了休息室,然後關上了門,直到上課鈴響都未曾再打開。
這一幕,看碎了無數路過女孩子的心。
除了紀明風,大小姐居然也開始抱著人魚睡覺了。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