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童氣極了,眼底泛出猩紅,其中凶戾血氣恍若實質一般刺向陸儘歡,臉上的黑色紋路忽起變化,如同突然活了過來,不斷的蔓延攀爬,頃刻間又消失不見,陣童身周黑霧傾瀉而出,將他整個人給掩蓋在其中。
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一層又一層的怨氣、死氣、魔氣給包裹著,日光都被這黑霧稀釋得隻剩下薄薄的一層。
彼此糾纏的黑霧似彙聚了千鈞力道,一絲一縷皆蘊藏著無儘殺氣,如同壓抑了千百年的海嘯席卷,咆哮著嘶吼著瘋狂揮舞著,最後化作鋪天蓋地而來的萬千觸手,悉數朝陸儘歡襲去。
“……”
陸儘歡冷眼看著,心中不由想到這陣童該不會本體是個觸手怪吧?
人外?!
呼嘯的風聲掠過耳旁,陸儘歡手握著碎星,神色平靜的好似未有波瀾的一泓秋水,再度欺身而上,槍挑直線,劍走輕盈,劍光冷冽,似隕星墜地,毫無保留,劍光與劍影重疊交錯,往前劈殺而出。
寒光湛然。
自黑霧中襲來的觸手齊數斷裂。
言箏身影鬼魅般閃身至陣童左側,趁著他在應對陸儘歡的時候,更反借著黑霧的遮擋,一腿淩空橫掃而出,緊接著,掌心凝聚了磅礴靈氣,緊握成拳,白皙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蜿蜒交錯,光澤穿過筋肉皮膚,光影籠罩的拳頭猛然揮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脫韁野馬一般狂野的揮砸陣童。
一拳比一拳淩厲,一拳比一拳駭人,可揮拳少女臉上的表情卻與爆發力極強的拳頭截然相反,兩滴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緩緩而下,宛如清水芙蓉一般無辜可憐,楚楚動人,櫻唇一張一合,嗓音顫抖,好似在小聲地低念著什麼。
修士耳力向來極好,朝長風距離遠些都聽清了她口中的話,更遑論是離她更近的陸儘歡。
二人聽清她的話後,臉色十分精彩。
表情也從“啥玩意兒”直接演變成“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嚶嚶嚶,我的拳頭不乾淨了……”
“嚶……長大後的壞種力量強了好多,揍得我的手都痛了……”
“嗚嗚嗚……我太難了……”
而陣童一邊要應付著陸儘歡的攻擊,一邊還要遭受言箏的拳頭跟噪音,他逐漸喪失麵部表情的管理能力。
他媽的,他錯了。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在看到這兩個不好對付的女修並排而行的那一刻。
他就不該出現。
不出現就不會遭受這種折磨。
“啊!你閉嘴!吵死了!”
少年陣童實在忍受不了言箏一邊打他還要一邊嗶嗶個沒完沒了,大喝道。
他身上的黑霧散開了不少,目光冷冷地凶狠地盯著言箏。
這個跟隻蒼蠅一樣嘰嘰歪歪個沒完的女修,比那個用劍的更遭人恨。
他要撕了她。
“嚶嚶嚶……你好凶,嚇到我了。”言箏紅著一雙眼,顫抖著回道,落下的拳頭卻絲毫不留情。
儘管嚶嚶之聲不絕,但雨點般的拳頭嘩啦啦的落了陣童的身上,同時身形輕盈,步伐矯健地避開了陣童的還擊。
陣童大怒。
他被氣得撤回了攻擊陸儘歡的大部分力量,更集中的對付起言箏起來。
陸儘歡的壓力驟減,指腹捏緊劍柄,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交手著的言箏與陣童兩人的身上,見言箏還有餘力,便先專心應付起陣童留下的小部分力量。
因著陣童更多的力量是落到言箏身上,陸儘歡很快就將剩下的觸手給解決掉,她餘瞥了交手著的兩人一眼,隨即目光落到朝長風的身上,濃密的眼睫攏著一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宛如浮在池塘上的縹緲霧氣,眸中含著數分不明情緒。
朝長風抬頭,對上陸儘歡的視線,微不可察地輕點了下頭。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皆看向交手的二人。
“嚶嚶嚶……我不想跟你打了……”
言箏貝齒輕咬著下唇,神色蒼白無力,纖細瘦弱的身子顫抖起來,如雨點般的拳頭也慢了下來,似乎有些脫力。
陣童眼神凶戾陰冷,攻擊也有些弱了下來,但顯然沒有要放過言箏的打算,對她露出一個冷冷地笑,臉上的黑色紋路再度從他脖頸蔓延到臉上,覆蓋在他身上的黑霧淡薄得隻剩下淺淺的一層。
此刻的風更寒了幾分。
言箏確實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她不過是結丹境初期,而陣童的實力要比這更為高階,再者,體修煉體分為攻擊和防禦,結丹境前,更多是在淬防禦點上。
所謂的淬防禦點,是將骨骼銳化和血肉鋼化,骨骼銳化是將體內的根骨變得更能抵抗傷害,強度進一步提升;血肉鋼化則是指讓血肉變得厚實粗壯,產生本能意識。
無論是骨骼銳化,還是血肉鋼化,這都是體修淬煉防禦能力的,讓身軀變得更加堅韌。
所以對比攻擊,言箏的防禦能力要更強一些,眼下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拳頭的力量驟然減弱。
陣童冷眼看向言箏,臉上的黑色紋路又起了變化,黑色的霧氣自指尖流瀉出來,瞬間席卷了整條左臂,猛然化作一隻巨爪,向著言箏抓去。
陣童的臉色蒼白起來,似乎這一爪彙聚了他全身的力量。
——好時機。
陸儘歡與朝長風看著這一幕,同時在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