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裡一股土腥味,每隔五個人手持一盞燈籠,所有人都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綁在引路的夏銘身上。眾人越走越覺得喘不上起來,大概走了兩千步之後,才有一點點新鮮空氣,這裡是一處換氣口,有拳頭大小,換氣口藏在一處兔子窩裡。不過兔子窩放著一些味道刺鼻的藥物,以防止真的有小動物占了洞穴成了它的窩。
大家休息了片刻,便繼續前行,又經過了一處換氣孔後,終於在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真正的出口,北地道出口。負責引路的夏銘小心翼翼地挪開出口的偽裝門,當先爬了出去,又慢慢地爬上了遮擋住洞口的煙石堆,他趴在煙石堆的頂端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此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外麵依舊昏暗卻清楚。塞北的夏季特點就是黑天格外的短,白天格外的長,再向北方走,一直到了極北之地,整日幾乎沒有天黑之時。而塞北的冬天則是黑天時間格外的長,白天的時間又很短,恰巧與夏季相反。
這會兒,外麵還是有光亮。
過了一會兒,夏銘返回彙報說外麵安全,張孝武走出地道,小心翼翼地趴在煙石堆上向外看去。因為煙石庫設置的目的是為了給營房取暖,所以與營房的火房距離較近。因為夏天的原因,韃塔人用不著用煙石取暖,便將此處遺棄。
韃塔人喜歡住在圓頂帳篷裡,那帳篷最高處足足一丈,住在裡麵寬敞又舒坦,以至於張孝武的“墳頭式”營房被當做了庫房和牢房,除了放置一些物資外便是押著一群供人淫樂的女奴。
韃塔人的女奴有兩個任務,一是給主人乾活,二是給男主人生孩子。女奴之間也分為等地,為男主人生孩子的女奴稱為下女,其地位高於女奴卻低於妾女。如果下女或女奴得寵,男主人會正式納為妾女,女奴、下女和妾女在男主人眼中都是奴隸,受到女主人管理。
韃塔人的女主人便是男人的正妻,且韃塔人的習俗是正妻隻能有一個,必須是血統純正的韃塔女子,不得納女奴為妻。韃塔男主人必須尊重正妻,而且不能插手正妻管理女奴和孩子,如果男人看到正妻在懲罰下女和姬妾,男人隻能等正妻教訓完了之後再求情,過程中是不能插手乾涉正妻教訓女奴。一旦男人心疼乾涉正妻教訓女奴,正妻完全有權利直接殺死女奴,並且引娘家人圍攻男人,直到男人認錯服軟。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遵守這個規矩和傳統,畢竟妻子隻有一個,而女奴眾多,其中不乏年輕貌美者甚眾。力高圖塞北王庭宮殿中,有一百多個嬌豔貌美的女奴、三十多個下女和十幾個妾女,這次出行還帶來了二十個女奴供他日日淫樂。但力高圖之所以這麼好淫荒誕卻不完全因為好色,而是在為自己的部族耕耘人口,韃塔人認為隻有人丁興旺,家族部族才能發展。在韃塔人看來,女奴不過是一個物體罷了,一個生育工具罷了,她們可以隨意賞賜,也可以隨意買賣殺害。
此刻,疫莊裡便舉行了一場慶祝,原來是力高圖將一個女奴賞賜給了兒子蘇日勒克巴的姬妾。在漢人的眼中,這種父親的女人給兒子做小老婆違背人倫,可在韃塔人的風俗中,最是正常不過。力高圖的女人太多,根本記不住嫁給兒子的這個女人是誰長什麼樣子,將自己的女奴獎勵給蘇日勒克巴,是對兒子最大的愛。
也許這隻是一個借口,大家飲酒的借口罷了。
夏銘回身說:“大家寫好遺書,扔進地道裡。我這裡有紙,你們可以用煙石來寫,煙石是黑色的。”
“你這掃興鬼。”張孝武道,現在還不是出去的時候,大家索性便坐在煙石堆後麵,用各種方式寫遺書。張孝武依舊趴在煙石堆上向外望去,竺無霜踩在煙石上發出咯吱的聲音,張孝武噓了一聲,竺無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也趴在煙石堆上。
“寫好遺書了嗎?”竺無霜問。
“你寫好了沒?”張孝武反問。
竺無霜道:“我寫好了,我讓我阿爺和阿娘再生一個女兒,因為那是我投胎轉世。你呢?”
張孝武道:“我不寫,因為我不會死。”
“你總有在意的人吧?”竺無霜問。
張孝武苦笑了一聲,低聲道:“我在意的人,她已經不在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