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乾二十九年(2 / 2)

軍候丁毅統領毅字營九年,美髯公豹頭虎目身材魁梧,身著魚鱗甲,身披英紅大氅,手持鐧槊,站在城樓上邊宛如戰神一般。軍士們見到軍候大人如此氣定神閒,頓時信心十足,一個個緊握腰刀矛槍準備接戰。

信卒上前傳報:“大人,犬夷尚有九百步。”

丁毅又點了點頭,一隻腳踏在牆垛上,略有一些輕浮,也有一些鄙夷地笑望著遠方奔殺而來的月氏人。

左近校尉羅真蔑笑:“月氏人畸小,攀爬不上。”其他幾個校尉也笑了起來,月氏人生活在西域的荒漠綠洲之中,常常同族而婚,哥哥娶妹妹,侄女嫁叔父,為中原漢人所不齒。因同族而婚,生子多天畸,因此月氏人多有以身畸取樂,戲團行走各國。

行軍錄事韓忠是個有心人,進言道:“月氏人身殘心毒,端地奸詐無比,且他們十日未曾主攻,這次突然由他們主攻,吾等應當更加小心才是。”

丁毅抬起手來,下令道:“弓陣,長射!”

“喏!”弓陣校尉領命而去。

旋即,漢軍弓手陣隊放下護盾,起身挽弓,從箭壺各色箭矢中抽出一支支長箭搭在弓弦之上,隨後箭簇仰角,瞄準了那些奔跑而來的月氏犬夷。丁毅看了看準備射箭的弓卒,皺起了眉頭,訓斥道:“爾等會用弓否?弓陣的崽子們今天沒吃飯嗎?給我拉滿了!”

弓陣軍士們這才認真起來,隨後弓陣校尉下令:“射!”

“嗖——”

“嗖——”

“嗖——”

一發發箭矢如飛火流星一般射了出去,路上的月氏戰士不斷倒在地上,有的爬起來繼續奔跑,有的直接死在地上。他們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他們深知若將後背露給漢軍,隻怕死得更快一些。他們儘量弓著身子,用圓盾遮在頭頂,但漢軍弓手射技著實精妙,不斷有人被射中倒在地上。

“啊——”

“姆媽——”

一個月氏人被射中的大腿,隨後打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很快三隻箭矢便穿透了他的胸膛。月氏人痛苦地呻吟著,哀嚎,他渴望抓住一個同伴幫助他,救一救他,可沒人會停下來,他們跳過他,任由他的喊聲漸漸停息。

敵人的慘叫與呻吟並未讓城牆上的漢軍有絲毫動搖,彆說敵人的死亡,便是身邊袍澤的死亡,此時已然引不起他們任何震驚了。

左右不過是死人,先死後死又何妨?

漢軍的弓兵站得高射的遠,但數量稀少,但當異族軍隊靠近城下時,月氏人的弓箭手開始還擊了,雙方弓兵開始互射起來,不斷有漢軍弓兵倒下去。對射了一會兒,雖然雙方皆有死傷,但漢軍死一個少一個,反倒異族軍隊死一個補一個,弓陣校尉見狀大喊:“弓陣,避箭!”

“吼!”

弓兵們忙蹲了下去,將盾牌罩在腦袋上,月氏人也鬆了一口氣,覺得贏了一陣,大聲嚎叫起來,更加瘋狂的奔跑過來。

月氏人鬼哭狼嚎,腳踏地麵發出隆隆隆的震動,牆垛後躲避箭雨的漢卒之中,張孝武頭頂著一塊木板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箭矢如同下雨似的不斷砸在木板上,他咬緊牙關頂住箭雨。他能聽得見箭矢破空之聲,聽得見同僚袍澤的慘叫之聲,更聽得見自己重重呼吸的聲音,他的心臟跳得極快,幾乎要從嗓子眼中跳出來。

這是張孝武穿越到此的第二戰,兩日前,張孝武第一次在城牆上抵擋犬夷聯軍中的韃塔人攻城,險些被箭矢射殺,好在他運氣不錯,雖然沒有殺一個敵人,卻也沒有被人所殺。直到今天,他才逐漸適應這個冷酷的世界和這具同名的少年身體。

作為曾經三十四歲的某市圖書館技術科科長,一個搞係統維護的居然穿越到了一個十八歲少年,他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鬱悶。

開心在於,任何人都相遇而不可得的重生在他的身上得以實現,可鬱悶在於,他現在的身份實在太過卑微,不是貴公子,不是富二代,不是才華橫溢的書生,甚至連極品家丁都不是,他是——城外被數萬異族大軍層層包圍,隨時準備慷慨赴死——聖漢帝國青龍軍團第二十七團毅字營第四陣隊的一個普通兵卒。

“我是不是唯一一個因為垃圾分類而穿越的人呢?”張孝武不禁唏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