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京味鹵煮(1)(2 / 2)

張孝武拱手道:“前輩啊前輩,小子謝過了。”那老卒哈哈一笑,去了茅廁。張孝武反反複複又搓洗了幾次,才回屋補了個覺。至於去不去紅月樓倒不重要,他再次重生便已經是老天爺的恩賜了,人說閒下來的人最愛胡思亂想,他躺在炕燥上反複睡不著覺,思考著自己未來該何去何從,沒一會兒,居然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居然已是中午,張孝武穿好了衣服和褲子,綁好了發髻出了門,見到其他幾個“夜不收”早就起來,正在懶洋洋地曬太陽,身上仍舊是一陣腥臭。一起經曆過危險,一起拖回死馬和死駱駝,大家熟絡了不少,便彼此招呼交談起來,尤其是張孝武夜視好,身強力壯,搜索的活兒大多數都是他來做的,眾人更是連連誇耀。

一個人說:“以後升了什長,彆忘記照顧哥哥。”

張孝武忙謙虛道:“我才做軍卒不過半月,哪能做什長——先做個伍長再說吧。”

“你還彆謙虛,就憑你小子的膽子,隻要活下來幾日,便能做都尉。”一個白胡子的老卒笑說,“平日晉升難之又難,可一旦戰事來了,這晉升就簡單無比了——隻要你活下來。”

張孝武問:“要是全營都死了,那我豈非成了軍候?”

幾個夜不收聽罷,頓時大笑不已,這小子膽子挺大,這話都敢說,要是被丁毅知道了,非得用鐵鐧戳死他不可。

張孝武和大家閒聊幾句便肚子餓了,慢悠悠來到前都隊的炊房詢問晌食,見炊房裡的民夫們正在切馬肉做肉糜。一個老卒指揮著大家把最好的馬肉切下來放在一旁,說這些都是要留給大人的,民夫倒也沒說什麼,反倒是跟著張孝武身後的一個夜不收氣壞了,說道:“這些馬都是咱昨天晚上辛辛苦苦帶回來的,咱沒吃到好東西,反倒是孝敬給了大人,你們這是安的什麼心?”

張孝武攔住了這士兵,勸道:“彆廢話了,當心被上官聽到弄死你,給他們吃就吃了,大不了下次咱們現在外麵把肉分好再帶回來。”那士兵怏怏不樂,抱怨道:“憑什麼咱們賣命得來的肉給他們了?”張孝武笑道:“怪就怪你祖宗,你祖宗不爭氣隻是一個百姓,你祖宗要是努力努力成了士族,你現在不也是一個將佐了嗎?”那人浩好笑道:“合轍今天吃不著肉怪我祖宗了?”

“是也。”

那人訕訕一笑,卻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便氣咻咻地走了。

負責做飯的老卒走來,冷笑道:“那小子不懂進退,活該一輩子當大頭兵。”

張孝武拱手道:“老伯,晌食何時準備?”如今城內缺糧,隻吃兩頓飯,分彆是晨食和晌時,晨食是巳時初(上午10點),晌時則是寅時初(下午4點),而夜不收倒有額外的一餐,稱之為宵食,便是昨天晚上他們吃的麵餅。

“知道你們昨天晚上忙了一夜,早早給你們準備了麵餅。”那老卒笑道,隨後吩咐民夫將麵餅和菜湯搬出去,夜不收們早早餓壞了,紛紛吃喝了起來。張孝武也分到了兩張麵餅,一邊吃一邊和旁人聊天。做夜不收的最大好處便是能多吃一些,但危險也更大一些。

張孝武一邊吃著麵餅,一邊跑到灶房四處觀看,居然見到了不少內臟下水被扔在地上,不由得問道:“老伯,這下水內臟怎麼處理?”

老卒道:“你說的是這些臭肉?還能怎麼辦,回頭喂豬喂狗,那些牲畜能吃。”所謂的臭肉,指的便是動物的下水內臟。

張孝武驚呼道:“喂豬?多可惜啊。”要知道他前世雖然不是廣東人什麼都吃,可也知道清理之後的下水,做得好比精肉還美味。儘管前世他吃的最多是豬牛羊,沒吃過馬肉,卻也不妨這馬肉下水仍是一道菜。他走上前去,從民夫手中接過刀子,割下來馬心,指著說:“這裡麵全都是肉啊。”他又將馬肝割下來,說:“這東西做湯,治療夜盲症,能讓大家晚上看得清楚。”

老卒為難地看了他一眼,悶聲說:“軍法說不許吃臭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