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仔細聆聽,那腳步越來越近,他緊緊握住手中的短刀,這是他唯一的武器,另一隻手安撫著殷九兒,這也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
踏踏踏踏……
馬蹄聲不久便走遠了。
張孝武鬆了一口氣,又等了一會兒,他慢慢起身四顧而望,忽然一隻繩索飛了過來,將他脖頸套住,隨後幾人將他從河沿拉了過去。張孝武掙紮著被擄走,幾個牧民打扮的人上前將他按在地上,並繳了他手中的大木棒。
他仔細看去,抓住他的是韃塔人,是本地的牧民。
而今韃塔叛亂分為兩部,南部一直以來歸順聖漢,北部皈依了撒教從了烏桓,張孝武不知抓他的牧民是南部牧民還是北部牧民,卻見領頭是一個烏桓人,頓時心知糟糕,這夥兒人是北部牧兵,今天是逃不了了。
那領頭的烏桓士兵冷笑著說了一句話,一個韃塔人上前將張孝武的帽子打翻,露出了漢人才有的發髻。其他韃塔人哄然大笑起來,張孝武這個假扮烏桓人的漢人,終究還是露餡了,烏桓男人的發型是削頂,也就是說他們腦袋正中間是禿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的祖先脫發嚴重,總之烏桓男人隻要成年便留著削頂的發型。
那夜張孝武也是趁著黑夜戴著帽子才騙過了烏茲等其他各部,若是光線好一些,估計一個人都騙不成。
又一個韃塔人忽然指著河邊河堤大喊起來,另外幾個韃塔人頓時發出了男人才懂的怪聲音。烏桓士兵大喊一聲,幾個韃塔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那烏桓人騎著馬衝了過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後。
張孝武立即明白他們要去捉殷九兒,頓時急了。他猛地掙開繩子,甚至拖著一個韃塔人大喊道:“小辣椒,快跑,快跑!”
兩人居住的地方並不隱蔽,張孝武被發現,殷九兒自然也早就暴露。她心知自己不能拖累了他,起身便跑。
烏桓人大笑起來,用馬鞭指著九兒的屁股,淫笑不已,其他幾個韃塔人立即策馬追去。張孝武氣得大喊:“賊你娘的,有種和我來打,有種和我打,賊你娘!”按住他的韃塔人哈哈大笑,一個似乎是懂得一些漢話的韃塔人說:“你妻,烏桓官要了,他要了。”
殷九兒力弱又如何逃得了,她被韃塔人逼到了河邊,轉身見到張孝武被幾個人死死按住,心中決絕,一邊走向佳瀾河中,一邊大聲哭喊道:“張孝武,我生是你張家的人,死是你張家的鬼,你給我記住了,你的發妻叫殷九兒。”說完,她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了湍流的佳瀾河裡,旋即被河水中的旋渦卷到水下去了。
站在河邊的韃塔人和那烏桓人傻眼了,萬沒想到這漢人女子如此剛烈,看起來年紀輕輕,卻寧可跳河自儘。要知道一般戰爭來臨,若非殺紅了眼,女人都是戰利品,極少有殺了的。他們便是抓了女人,也不過是獻給身後的烏桓大人,那烏桓人興許將這漢女當做女奴,再生十個八個孩子,女人的身份很快變尊貴了,這天下間隻怕是隻有這漢女才會如此傻乎乎地不從二夫吧。
“啊——”張孝武雙目赤紅,大喝一聲,卻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九兒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是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的精神寄托,她卻為了不脫累自己,為了不被犬夷玷汙,為了不讓他無顏麵而投江自殺。
他又急又惱,眼前一黑,氣絕暈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張孝武終於醒了過來,他的腦袋仿佛被鑿出一個破洞,精神恍惚,隻發現自己被死死地捆住,幾個韃塔人正圍著那個烏桓人。眾人正在吃東西說話,但兩方語言不通,比比劃劃,那烏桓人有些急了,給了一個韃塔人一個大嘴巴。被打的韃塔人也是彪形大漢,本來在部落中地位很高,此次陪著烏桓官員打獵,居然被當著眾多下屬的麵被打了一個大嘴巴,頓時怒火衝天,起身與烏桓人打起了來。
那烏桓官員飛揚跋扈慣了,在西方時經常毆打各藩屬國人,也未見有人敢反抗,這會兒被韃塔人騎在地上一頓揍,居然揍懵了。其他韃塔人見狀嚇了一跳,若是殺了烏桓官員,他們怕是都得不到好,於是眾人忙上前勸架,卻有人想要拍烏桓人馬屁,有人早就想收拾烏桓人,雙方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