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鎖卻激動道:“我們成了伍長了?”
陳關西也露出笑容,但想到去疫莊,心中便是一涼,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唯獨王一斤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茫然地看著大家的反應,心說你們都升官了,唯獨我沒有升官,難道是我當時對你不好嗎?他回想了一下,當初張孝武昏迷七日,還是自己喂了他一碗白米粥,自己應該是他最大的恩人吧。
胡三萬望向管驤,管驤立即上前介紹:“張什長如今為我俘營後都隊丙什隊什長,並代統疫莊大小諸事。張什長舉薦你四人任部署,還不謝過官上?”
四人欲哭無淚,鬼才願意做他的下屬咧,而且去勞什子疫莊,我們寧可不升官,也不願意去死人堆裡。但張孝武冷峻的目光掃過來後,四人頓時一個激靈,明白不好好聽話可能小命不保。
四人被迫老老實實地回去打點好行李,穿戴好了衣甲並攜帶三刀(樸刀、腰刀和短刀),緊隨在張孝武身後悲涼地離開俘營。
王一斤在胡三萬耳邊低聲擔憂說:“伍長,我們去俘營,會不會染病?”
胡三萬眯著眼睛,歎著氣說:“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了,他老人家心好呢,咱們就能活下去,他要是心情不好呢,咱們早晚都得死。唉……你們說這什長大人是不是在報複我等?王一斤,你說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你是沒給他分糠粥,還是往糠粥裡撒尿了?”
“沒有啊,咱們好生伺候著,若說得罪也是趙鎖,就他脾氣最臭。他喜歡往糠粥裡撒尿,這事兒沒少乾,他還說糠粥裡有尿味兒,大家夥兒就不會打起來,還會相互謙讓,這多好啊。”王一斤忙拉出來趙鎖說事兒,結果被趙鎖一腳揣在屁股上,罵道:“彆說我,這事兒是伍長授意的。”
“咳咳咳……大家換個話題。”胡三萬紅著臉道,遠遠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張孝武,見他仿佛沒聽到似的,暗暗鬆了口氣,心說:“此後跟在這位大人身後,當真要小心一些。”
路過一家酒肆,張孝武忽然轉身道:“胡三萬,你身上有錢嗎?”
“有……有……有點兒吧。”胡三萬摸了摸身上,正要說真遺憾我沒帶錢,便聽到張孝武吩咐道:“去買酒,買兩壇酒,由酒保拉到城外疫莊。”
“喏。”胡三萬不情不願地進去了,等胡三萬購好了酒回報之後,張孝武問道:“胡三萬,你這門牙就這麼缺著了?吃飯不方便不說,還很難看。你成家了嗎?”
聽到他說起了家常小事,胡三萬心中反倒輕鬆了許多,無奈道:“回大人,我還沒成家,你看我這牙——我又能如何?大人,你以為我願意缺著門牙嗎?他娘的巴登爾打得,多虧你替我報仇雪恨。”
張孝武想想說道:“改日我幫你做一副假牙吧。”
胡三萬好奇道:“假牙是何物?門牙還能作假?”王一斤等人也湊過來,假牙,牙還能作假嗎?
張孝武見大家放鬆了,便笑著說道:“做假牙倒是容易,需先找上好陶泥,你咬出痕跡,再於口中做成陶齒,隨後進行燒製成為陶瓷牙齒。這是個技術活,十次才能成一次,但有了陶瓷牙,總比露著兩個齒洞更加好看。”
“什長,您以前做什麼的,怎麼連這等手藝也懂?”王一斤好奇道。
張孝武道:“我阿爺是鏢行武師,護鏢的時候死了,所以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平民百姓出身。”眾人聽說他出身平民便親近起來,又不覺得他如何可怕且不可靠近了。
胡三萬小心翼翼地詢問他的故事,張孝武閒來無事,便講了起來自己的出身。
張家本住在龍都,張孝武之父張檢原為龍都城一介遊俠,後被招攬為寧王門客之一。寧王因擁立皇上登基稱帝立下大功,因此極為得寵,深得皇帝信任。寧王驕奢淫逸,猶愛美色,曾經數次在龍都當街掠走少女,龍都府衙門和銀衣衛不敢管。張檢雖是遊俠卻也心存爭議,便辭去寧王門客。後寧王謀反被誅殺,早早離開寧王府的張檢卻也受到了牽連,好在龍都府隻判張檢離開都城。張檢早年有一舊友在雍州河間府平通鏢局做鏢師,便投奔與他。後張檢娶妻生子,張孝武出生時母難產而死,張檢獨自一人撫養長大。三年前,張檢在南方走鏢時中了毒樟而死。
“寧王謀反這件事我知道。”胡三萬一拍巴掌興奮起來,說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年我六七歲,寧王被誅殺之後,家中仆役丫鬟被充軍發配。我小時候在並州沙河堡,還看到一個老卒便是娶了雍王府充軍發配的一個丫鬟。那丫鬟長得好看的咧,大家都說再多幾個雍王就好了,沙河堡的老卒全都能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你一說我忽然想到,那女子絕不是個丫鬟,應該是寧王搶來的做老婆的王妃吧。嘿嘿嘿,那老卒當真幸運,居然娶了個王妃!”趙鎖等人一陣羨慕,紛紛想著自己要是也娶了個王爺的老婆,那該是多麼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