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一臉茫然,他哪裡能分得清是自己的運氣好,還是人家有意放出自己。
“此去兩狼城路上一切平安無有犬夷,老丈大可放心,我們剛剛從官道上過來,除了一些鳥兒和蟲子,什麼都沒有。”張孝武見問不出什麼,便放他們走了,那老先生拱手表示感謝,轉身帶著學生和家長們繼續趕路。
目送走了老教授和他的學生們,甚至連張孝武的心情都愈發不安起來,他下令道:“備好武器隨時準備戰鬥,夜不卸甲灶不生火。”
“喏。”
所謂灶不生火便是要求這兩天隻能吃乾糧喝水,軍士們原本輕鬆愜意的旅程,還有的躺在樹下呼呼大睡不肯睜眼的慵懶,皆被南逃的百姓給驚醒了。軍令下達後,軍士們匆匆起身尋找自己的戰馬,準備好武器兵刃,穿戴好皮甲櫻盔。
死士營騎兵兩陣總計三百人,三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鴉山戰敗、木城被圍的消息,議論紛紛起來,找到自己的都尉詢問消息的真實性。
“繼續前行,不得有誤。”張孝武下令,死士營將士隻得停止議論,一手握緊韁繩,一手握緊了腰刀,甚至連張孝武都將斬馬刀橫放在馬背上,並排除斥候做前哨探明情況。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陸續遇到越來越多的百姓。
百姓們形色匆匆焦急萬分地向兩狼關跑去,對於死士營這一支逆行的軍隊頗為好奇,稍微打聽後得知是鬼將的軍隊,這才恍然道:“也隻有鬼將的死士營才敢如此吧。”百姓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與驕傲,對於他們來說,在人心惶惶之際能有一支軍隊逆火前行,無疑給他們的心中種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聖漢還有未來,百姓還有依仗。
死士營兵士們心事重重小聲議論著,大家倒不是怕死,反倒被逃走的百姓帶動了心思,既然彆人能逃,為何我不能逃。
望著手下軍佐健卒們的疑惑,張孝武下令整軍停止前進,並站成縱列訓話,他大聲吼道:“我們必須回去!第一,我們是軍人,在未接到調令之前必須遵從軍令,即便軍令讓我們赴死,我們也必須慷慨赴死。第二,我們還有五百多死士營步卒留在疫莊,此刻我們掉頭走了,便是將他們拋棄了,死士營絕不做拋棄戰友的事。日後,若有人拋棄戰友,見死不救,吾必誅之,對他們,對你們,皆是一般無二!我知道許多人心生逃意,但隻要是我的士兵,我一個也不會放棄,一個也不會拋棄。死士之營,勿棄勿遺,生死不離!”
“死士之營,勿棄勿遺,生死不離!”軍士們齊聲吼道。
“死士之營,勿棄勿遺,生死不離!”
“死士之營,勿棄勿遺,生死不離……”
仿佛是洗腦式的怒吼之後,軍士不再談論是否逃走,他們神色淡定,目光堅決,滿懷信心。周邊百姓們更是激動萬分,幾個老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天軍!這才是天軍!這才是我聖漢天軍啊!‘死士之營,勿棄勿遺,生死不離!’我記住了,我們定然將死士營的英名,傳遍中原大地!”
死士營繼續前行,可張孝武的眉頭卻更加緊鎖,心情也更加沉重了。作為一軍統領,張孝武不是衝動的莽夫,他必須要為手下考慮清楚一切,此番前往木城,是赴死還是求生。他明白死士營在第六團中的位置,這是一支隨時準備做替死鬼的軍隊,是隨時隨地可以被毫不猶豫遺棄的軍隊,除了他們自己,再無他人能保護他們。
“死士營能仰仗的,唯有自己而已。”張孝武握緊了斬馬刀,硬著北風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