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摯道:“你先彆動,我真的有東西送給你。”
“什麼東西?”
“黑夜裡的一片星辰。”
涼蟾望了望昏暗的屋子,伸手摸向旁邊垂下的拉繩。
拉繩拉下,兩邊的簾幕拉開,出現一簾閃著熒光的珠簾,珠簾的熒光似熠熠星光,將原本黑暗的屋子照亮。
“你屋子裡總是黑漆漆的,你又懼火點不了燈,我就想著用熒石做成簾子給你一些光亮。”
赫連曦驚訝卻依舊繃著臉,望著被珠簾點亮的屋子,冷言道:“為什麼要做這些?”
涼蟾去到赫連曦身邊,輕聲道:“你這個人相處後才知道,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軟。我受刑的那回,除了給我撐傘,你還送來了星星,你應該給許多黑夜裡的人點過燈吧?可你自己的夜晚卻總是黑的,高處的星星再近,也是觸不到的,我想點亮你的黑夜......”
赫連曦目光看向了鳳鳶,薄唇輕啟:“你忘了我是曾經想殺你的人。”
涼蟾繼續悠悠地訴說著,“我當然記得,可我也看得見你如何保護我,善待他人,你若是十惡不赦,琴桑怎會如此忠心耿耿?從前你應該也待我很好,我一定是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你才會如此。待我恢複記憶,想起從前,我一定會自己的過錯贖罪。”
“贖罪?”
“嗯。我知道你讓琴桑熬了藥,我現在就可以喝,喝下後應該就能恢複記憶了。”
赫連曦望著眼前女子真摯的眼神,心頭猶豫起來。
涼蟾見他不說話,湊近問道:“赫連曦?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夜裡吃沒有效用,明天再說吧。”
“啊?”
“出去吧,我累了。”赫連曦徑直去臥榻邊躺下,並閉上了眼睛。
“那明日白天你看著我喝吧。”涼蟾說罷後默默走出了房間。
待聽到關門的聲音,赫連曦才睜開了眼睛,心緒複雜地看那一簾如星光般的珠簾,煩躁地抬起手臂擋住眼睛,漸漸進入睡夢中。
夢中的赫連曦胸口流著血,如死了一般躺在晦暗的山洞中。
閃耀著黑色光輝的永夜樹心似尋著赫連曦而來,從外飛入山洞中,停留在赫連曦上空。
赫連曦忽然回過氣,睜開眼睛,驚坐起身。
又摸向心口被紮過的傷口,確認自己還活著,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盤旋的樹心。
神樹樹心?
赫連曦伸手抓住黑色樹心,握住的刹那間,強光光暴現如閃電。
他掙紮後起身,從山洞中踉蹌著走出,眼前是一片視線看不透的霧氣,黑夜裡彌漫著低沉的氛圍。
他已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模樣,衣物破損浸透著鮮血,胸口被刀紮過的血跡淋漓,尤為明顯,赫連曦絕望地站在霖川河畔,腳下遍地被殺死的霖川衛士。
他蹣跚著步履繼續往前走,直到失魂落魄的走到隻剩下光禿禿枝乾的神樹下,周遭籠罩散不開的瘴氣。
赫連曦伸手觸碰樹乾,此時霧氣中似是走出一個人。
是椿婆婆。
“少主,你終於回來了。”
赫連曦猛然回頭,蒼蒼白發、垂垂老矣的椿婆婆虛幻的影子從瘴氣中走出。
赫連曦問道:“椿婆婆,族人他們呢?”
椿婆婆滿眼憐惜地望著赫連曦,“少主,對不起,永照攻打進來,婆婆沒有辦法,隻能啟動結葉式,將剩餘的族人封印在每一片神樹樹葉中,葉入塵土,神樹根脈才能永不燼......”
赫連曦剛要上前,椿婆婆身影漸漸虛幻消失。
他絕望回望被瘴氣包圍的霖川,右手緊握樹心。
“神樹枯竭,霖川消亡,我必要永照血債血償!”
赫連曦將手中樹心按入帶著血跡的胸口,一陣撕心裂肺之痛後,赫連曦因承載強大的樹心之力暈倒過去。
赫連曦從夢境中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再回頭,那亮著熒光的珠簾分外刺目。
他痛苦起身到珠簾前,狠狠扇了幾個巴掌,大吼道:“赫連曦,你在做什麼!你此刻竟然在貪圖與她共度這虛幻的光景!”
而後抓起珠簾,宣泄似的用力扯下。
頃刻間,珠簾墜落,一粒粒熒石如赫連曦起伏的心緒般崩落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