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她要借印儒風的人脈,見靈鑄山莊的一個人。
第二件,她要掌控修真界的輿論。
“印伯伯,”清冷公子孤絕,他麵色冷白,並無血色,顯然幾日前的毒傷未愈,卻淡然而笑,似天下須臾,翻手覆手,皆可掌控:“玉簡台的背後勢力,與對我下毒之人關係匪淺,是懷玉城的敵人。”
“我要你幫我,新建交流台,代替玉簡台。”他眼神堅定,縱然天下皆可掌控,可耗儘心力的圖謀,也隻是為了守住這一座城:“我要這次玉簡台之事,再也不可能發生。”
輿論麼……
印儒風眼神凶鷙,瞳孔卻微微擴散,隱含震驚。
玉簡台存來已久,曾有人好奇建立玉簡台的勢力,可長此以往,見玉簡台隻單純用於交流,似乎並不為人掌控,便也漸漸熄了心思。
後來,修真界的人便習慣了玉簡台的存在。至少,在今日之前,印儒風從來沒想過,玉簡台也能被人控製著,成為殺人誅心的利劍。
而溫瑾卻想到了。
不僅想到,她還在短短幾天時間內,悄無聲息地贏了這一仗,甚至順藤摸瓜,發掘出背後的無限潛力,連反擊攻堅的計劃都想好了。
明明在他的印象裡,溫瑾還是當年那個小團子,第一次見他時因為長太凶差點被嚇哭。
此前接到徐覽博聯係,印儒風還當溫瑾不成熟,想要冒進地擴張懷玉城的影響力,隻是嗤笑一聲,覺得小孩就是小孩,想得美不謹慎做不好。
如今想來,從那個時候起,溫瑾就已經意識到了懷玉城麵臨的潛在危機,開始布局謀劃了。
是個能擋風雨的大人了。
聽她侃侃而談,與當年仙魔動蕩,現世不古,隱弟迎風而立,談起想要建一座避世之城時的神態和給人的震撼,如出一轍。
不愧是他的孩子。
印儒風微低了頭,拱手領命:“城主放心,屬下明白。”
“隻是……”
他很快抬起頭,眼神雖凶,笑得卻有幾分促狹和不好意思:“城主,想要代替玉簡台,人力物力均不可少,人力我可以想辦法,隻是這物力……”
“你印伯伯我雖然有些名聲,過得也不錯,但靈石花銷如流水,多年在外,並沒有什麼積蓄……”
溫瑜瞥他一眼,心中暗歎。
果真,風|流遊修,再正經,也隻能正經那麼一下下。
而且,窮這個問題,確實需要解決。
這段時間,通過對懷玉城上下的梳理,溫瑜也意識到,想要有足夠的影響力,靈石必不可少。
懷玉城雖然有家底,這些家底,在書中被沐顏個人收編的時候,算是一筆讓人驚|豔的意外之財。
可對於一個城來說,也隻能算是稍好。
而對於一個最近擴大編製,從小門派變成中門派規模的城來說,便是不足,甚至可能緊張了。
而印儒風這邊,也要花錢,以後,也會有其他需要花錢的地方。
“無妨,既然事情交給印伯伯去辦,靈石我自然已經準備好了。”溫瑜笑笑,將準備好的靈石袋遞過去。
這是她這五天中能籌集到的最多的靈石,足夠印儒風早期的花費。
雖然早已離開懷玉城,印儒風對城中家產情況,卻也有個大概認知,剛剛要錢,一個是確實沒錢需要,另一個,也是想看看溫瑾的計劃,是否隻是空中樓閣骨感現實。
他接過靈石袋,神念一探,心神更定。
再看溫瑾的目光,就越發慈愛起來,隻覺得這孩子,真的是怎麼長怎麼好。
溫瑜:“印伯伯,這些靈石暫做初期之用,後麵我會再派人送靈石的。”
“城主放心,我定會將這事,辦得妥妥當當。”印儒風拍著胸|脯保證。
他拍到一半,想起一事:“城主,此次玉簡台事件,上弦宗宗內還好,但韓子坤被廢修為之事莫名傳出,其父韓藺對城主頗有不滿。上弦弟子前日剛回宗,僅過一天,昨日韓藺便突然帶隊離宗,往北方而來。”
“聽說,隨行的,還有明清峰峰主萬廣海。他對那姓沐的女徒弟一向疼愛有加,許是來找他的。”
“倒是那韓藺,若是衝懷玉而來,隻怕來者不善,城主可要小心。”
溫瑜點點頭,眼眸微深。
從女主沐顏莫名提早離開時,她便已猜到,上弦宗那邊恐有異變。
對他們來意,也有幾個猜測。
無非就是不要臉,和更不要臉而已。
倒不需擔心。
隻是,韓子坤已經回到上弦宗了嗎?
似乎除去修為被廢之外,毫發無傷。
可溫瑜當日出手時,用了暗勁,雖不至於要了韓子坤的命,可卻會造成假死的假象。
這是世界67和世界68中,她分彆當現代外科醫生和古代遊醫時,集兩家大成,對人體和經脈研究到了極致,才能夠做到的。
這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有看出這個的能力,充其量,隻當韓子坤受傷要死了。
溫瑜這麼做,是因為,她在書中,發現了劇情中微妙的不和諧。
明明韓子坤的表現和人設,在很多書中,都應該是個初期被打臉甚至很快死掉的小炮灰,可這本書中,他卻一直活著,一直蹦躂,甚至都沒有受過什麼大的傷。
隻是在一號魚轉生恢複魔身之後,才在某個小劇情中,順手殺了這個又來蹦躂的人。
可那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這樣一個人,沒有理由不死,現在這情況,每次出現,評論區都該痛罵作者拖遝不爽的。
溫瑜無意殺人,便留了一手試探。
如今看來,韓子坤的身邊,似乎有人在保護他。
可這麼一個人,有什麼被保護的必要呢?
她心中微沉,卻又覺得興奮,那是超脫於任務和劇情之外的,被她抽絲剝繭抓到的秘密。
溫瑜決定,趁著韓藺和萬廣海主動被調虎離山,她要去趟上弦宗。
去看看女主的大本營,查探下背後的秘密。
順便再給魚塘攪攪水。
因此,當韓藺帶著刺探和報複之心,來到懷玉城時,迎接他和萬廣海一行人的,隻有素淨冰冷的房門。
藥老立於門旁:“城主受陰毒侵擾,無法受風見人,想來貴派樊長鳴也有相同情況,二位不會見怪。”
他笑得和善:“二位前來,可是找到了解毒之法,來送解藥的?”
言下之意,毒是你們門派招來的,我們城主現在這樣完全是受害牽連,除了送解藥之外,不要瞎逼逼。
韓藺像是隻笑麵虎,說話客氣:“事出有因,自當無妨。韓某前來,一是恭喜懷玉城進來擴張,已有中等門派的規模,二則是代表上弦宗,來收管製費的。”
管製費,是修真界中一項不成文的規定。
修真界各門各派雖然各自為政,卻有領域和勢力範圍的劃分,每個領域,往往都是各處的一流大宗門進行統一管製。
按照修真界的規矩,中等宗門最初成立和日後運營,是要向所屬領域的管製宗門繳納一定數量的靈石的。
否則,便說明該宗門沒有支撐自我的能力,管製宗門具有打散降級的權利。
韓藺此行,便是借勢發威,想用這個規矩,叫溫瑾吃個悶虧,殺殺懷玉城的威風。
以防萬一,他還特意派了金光派假意歸順,確保懷玉城已達規模。
懷玉城避世,並不以銀錢見長,如今驟然規模擴充,來歸順的又是些並不富裕的門派,這個靈石,溫瑾是一定拿不出來的。
他眸色越發得沉,此次玉簡台之事,兒子韓子坤修為有損,連帶著也是打了他的臉。
溫瑾這個人,未免太不懂尊卑和規矩。
這一次,他一定要給他好看,敲碎他剛剛建起的外牆,打散來投的門派,讓他這短暫的浮華破滅,重又回到最初那破敗的末流小城去。
這還不算完。
韓藺還打算以不守規矩貿然擴充的名義,再罰溫瑾一筆靈石,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懷玉城整個倒退十年,方可解他心頭之恨。
“隻需三萬塊上品靈石,”他笑得眼角微皺,很是親和:“懷玉城避世已久,溫城主未必清楚此事,韓某又是冒昧前來,於情於理,應該給溫城主些籌措時間。”
“隻是規矩不可廢,”他頓了頓:“就五天好了。”
留五天是故意惡心人了。
他察覺到屋內之人靈息不穩,似是隻有築基靈力,在聽到對方啞聲說道“不用了”時,眼中笑意隱現。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隨便話一激,就中了他的圈套,連寬限都不用,直接就拿錢。
哼,可他拿得出來嗎?
“韓道友,懷玉城有自立之心,一月之後,自會展示十萬上品靈石,證明自立實力。道友,按照規矩,還請一月後再來。”
屋內,冰月躺在床上,按照玉簡上的話啞聲讀著。
她手微涼,可心中卻定,隻因城主神機妙算,竟料敵先機,知道韓藺心思,早早備下這玉簡應對。
光是聽到外麵的沉默,她就知道,韓藺此刻吃癟的臉色,定然很精彩。
韓藺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確實有這樣自立的規矩,但沒有哪家門派能做到,便一直形同虛設,萬廣海在重新修訂《修行誌》時,更是將其在正文中隱去,隻在邊角處注解。
想不到,溫瑾這個避世之主竟然知道,用規矩來反打他!
他咬牙笑著,又客套了幾句,可房門之內,卻無人應了,放出神念,隻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像是睡著了。
韓藺:……
豎子欺人!
他正要發作,就聽裡麵傳來虛弱的驚訝聲:“韓道友還未走嗎?溫某毒重,不時便會昏睡,不知時日,不如……”
話竟然斷了!
明明不如後麵是客套,也許還能占點便宜,可竟然斷了!
韓藺為人一向講究麵上友好,如今竟也有些端不住笑,可偏偏卻錯過了發作的計劃,如今再想說什麼,便是無理取鬨了。
藥老適時上前,以“城主需要休息施針”為由,將他們給請下去了。
與眾人一起轉身時,知道裡麵情況的藥老,不免回頭。
想不到冰月平時看著穩重,不愛玩笑,氣起人來時,還挺厲害的。
而門內的冰月則是看著玉簡上,“不如”後麵的空白以及最下方的裝睡,不禁發笑。
想不到城主平時看著穩重,不愛玩笑,氣起人來時,還挺厲害的。
韓藺吃了閉門堵心羹的時候,溫瑜已經借用冰晶,千裡奔襲,來到了百靈山。
她隱去身形,趴在山坡上。
山坡之下,正是已經中了春毒的袁霄和沐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