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軟塌上,雙□□叉搭在腳凳上,如果再有墨鏡和太陽,儼然是夏威夷海灘的度假者。
【這個女主有點問題。】她開口說道。
係統正在調試獼猴桃口味,聞言一愣:【哪裡有問題?】
【她像是有兩層意識。】溫瑜回憶著剛剛的一切:【一層表意識,一層裡意識。】
係統:【不懂。】
當心理谘詢師的是溫瑜,不是它。
而且,雖然不想承認,但它其實不太聰明,學東西很慢很慢,要不然,不至於現在最後一個世界,還不懂套路。
【表意識,就是你看到的善良美好,她會遵循這個邏輯,合理化自己的一切行為。】
【哪怕那個行為,隻對她自己有好處,在她的腦海裡,也會變成善良美好的她,顧慮旁人,自然而然會做出的選擇。】
【比如,溫瑾今日展現出的模樣,怎麼看都不會是個好人,甚至可能會是個危害修真界的最終反派。但沐顏什麼都不會做,她不會揭露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充其量,就是跟身邊的正派人士,說一點模棱兩可的話,當做以後萬一出事的鋪墊。】
【當然,】溫瑜笑笑:【在她眼裡,這不是鋪墊,而是她內心的糾結。】
【水很深的樣子,】係統皺緊了臉:【那裡意識呢?】
溫瑜:【裡意識,就是她真正的想法,拋開所有表麵的東西,是她內心真正欲|望的體現。】
【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喜歡被強大的我這樣喜歡的感覺,因為我越強大,越偏執,越瘋狂,越珍視,就代表著她越重要,越特彆。】
溫瑜皺眉,換了個比較簡單的類比,一指腦海空間中那彙集129個世界的話本、、漫畫、全息書的書櫃:【就像是你看這些,你代入主角,感受到的那些爽。書中主角可能不是同樣的感覺,那就是表意識,你就是裡意識。】
係統點點頭,似懂非懂,靈魂發問:【可這又怎麼樣呢?】
是啊。
這又怎麼樣呢?
溫瑜隻是覺得割裂,隻是覺得,這也許是世界背後的東西,又或者,這個名為沐顏的女主,本身就是個黑心棉,並不是書裡那種美好的女主。
但與她無關。
她隻需要完成這最後的任務,走人就可以了。
反正,沐顏如她所料,動用了留影石。那同樣,“聰明”的女主,會兩手準備,被發現留影石,但保下了溯影鏡。
那枚,錄下了她與袁霄那個夜晚的溯影鏡。
這讓她的任務,更順利了,那沐顏有幾個意識,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怎麼樣。】溫瑜淡淡應著,將冰沙喝完,空瓶回收,微閉了閉眼:【岑樓去找妹妹了。】
【茶歇時間結束了。】
她站起身。
【該乾活了。】
*
“嘩——嘩——”
海浪衝刷岸邊,大海藍天的邊際處,一輪橙紅的暖日,碩大渾圓,像是秋日中燦澄澄的橘子,熟透了的暖。
碧藍微漾的海水中,上身赤|裸、肌肉漂亮的男人儘情遨遊,偶爾騰飛而起,藍色的魚尾拍打在海麵,水滴折射出璀璨的光彩,弧度如彎月般漂亮。
溫瑜神魂入體,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即使是展現雄性荷爾蒙的時刻,淩朗原的嘴角也緊抿著,麵色冷淡,是禁欲與侵略結合於一身的矛盾體。
這是巫毒娃娃開發出的新用法。
借用冰晶靈力,溫瑜可以短暫地神魂離體,進入巫毒娃娃體內,這樣的操縱,比遠程操作更自如,就像是用著自己的身體一般。
儼然第一個分/身。
剛剛她與沐顏走戲時,同時也一心兩用,在操縱著巫毒娃娃。
妹妹帶淩朗原來到了海邊,短暫地互動和詢問中,說想看看鮫人在大海中光彩,是否真的如話本上那般美麗。
這樣的命令下,淩朗原在一種既屈辱又興奮的情緒中,躍入了大海。
他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子,因此,每一次海麵的湧出,都漂亮地像是一幅畫。
唉。
溫瑜看著歎氣。
一人分飾兩角,打兩份工,拿一份工資,她虧了。
於是,兩秒鐘中,溫瑜決定,此間事了,要給自己放個假。
不演戲,隻看戲,夏威夷海灘無所事事,帶墨鏡,喝冰沙,曬太陽的那種。
眉間傳來輕柔的觸感,眼前鮫人消失不見,有人遮住了她的眼。
一片黑暗中,有人聲音傲氣:“我不許你看。”
是岑樓。
風水輪流轉。
想不到,他竟然也跟著自己學會宣示主權那一套了。
要是,他蒙眼睛的手不在這顫|抖著露光就好了。
那一下隻是誤觸,岑樓並不敢碰她的臉,手指僵著,隔開一個距離。
顫|抖的指縫中,溫瑜看見,淩朗原停止了躍動,靜靜地飄在海麵上,像是希臘神話中俊美無鑄的神邸,遙遙而望。
一個還在馴服期和抵抗期的M,是不希望看到他的主人,被掌控著的弱勢一麵的。
這會促使他去找更適合的主人。
而耳朵捕捉到的另一道輕柔的腳步聲,溫瑜笑了。
說曹操,曹操到。
女主這麼快就來了,主角意誌真是不放過任何讓沐顏撿漏的機會。
心念急轉,溫瑜沒有動,她的手指伸出,穩穩地指向淩朗原:“藍狼,離遠點,彆打擾我們。”
藍狼是她為鮫人新取的名字。
她手指輕移,命令道:“去那邊。”
命令總是能激發M的興奮感,而命令下的服從,會讓這種興奮放大。
鮫人多重欲,淩朗原這種禁欲係的,一經開葷,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因而,隻是眼神冷冷向這邊瞥了一眼,就轉身離開。
他所去的方向,正是沐顏過來的方向。
溫瑜眼有笑意,這次,她可是做了好事,將四號魚送過去了。
希望沐顏加把勁,可不要浪費了她這番好意。
頭腦空間中,係統摸著下巴,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切,細細思索,猛然醒悟,在筆記中的這段記錄上,打上了“釣魚執法”和“請君入甕”的標記。
這一切的發生,並沒有多久。
岑樓的手仍舊蒙著,此刻心跳如雷,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該放下。
少女的反應,完全超出他的預想。
她不理他。
哪怕在遣走那個鮫人後,她依舊不理他。
隻是偶爾眨眼時,長長的眼睫滑過他的手掌,癢癢的,輕輕的,如同撫在他的心口。
而他,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
能聞到那清淡的藥香味。
明明都是很平常的東西,明明平常都不會注意到,可在這樣彼此極近的時刻,占據他的五感,奪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不得不在意。
不僅是身體,連神經都繃緊了。
“噗——”
少女突然笑出聲,她轉過身,發絲拂過他的手腕,涼涼的馨香,眉眼彎彎:“阿樓,你緊張什麼?”
碧海藍天,紫衣蹁躚。
岑樓慌亂收手,生怕碰到她。
可少女笑著笑著,竟又撇過臉去:“她剛來找哥哥了。”
“我不喜歡。”
“你既然帶走她,就該看住,為什麼放她來找哥哥?”
哪怕是這樣近乎無理取鬨的質問,少女仍舊驕傲,讓被質問的人反倒覺得確實是自己做錯了。
岑樓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沐顏。
沐顏去找溫瑾了嗎?
為什麼?
“你好奇的話,就去問她好了。”少女坐在岩石上,腳悠悠而蕩,不甚在意地說:“你走吧。”
“藍狼會陪我玩。”
岑樓皺眉,少女容顏精絕,夕陽餘光中,白得近乎透明,明明是如同往常一般,隨心所欲的高傲,可卻有一種,緊揪人心的破碎感。
“溫瑜,你怎麼了?”
“滾。”少女聲音冷冷。
明明是驅逐,可她看上去,太不一樣了。
拍賣會上,他違逆溫瑜,抱著沐顏離開,岑樓知道,溫瑜會生氣。
所以,他放下沐顏,就趕去殺了王鵬,想討她歡心。
可此時此刻,溫瑜表現一如往常,她沒有生氣,可卻更叫他心慌。
“你看。”
岑樓掏出那小巧的瓶景:“我將他的人頭帶來了。”
“你叫我殺的人,我殺了。”
除了那瓶景之外,他還遞過來一個盒子:“這是你喜歡吃的堅果,殼我都剝乾淨了。”
溫瑜神色卻冷。
這是少女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冰冷。
她眸光淡淡掠過:“阿樓,若是,我叫你殺沐顏呢?”
岑樓一怔。
“嗬,”少女冷笑:“答錯了。”
“答錯了的話,這些東西,便都沒有價值。”
手上一重一輕,少女秀麗的手,搭在那瓶景和盒子上,頃刻間,兩者俱化為飛灰。
她的臉色更白了許多。
岑樓雙瞳似血,他本性便嗜殺,嗜血,隨心所欲,如今麵對少女動作,對他心意這般踐踏,不免被激起怒意。
“溫瑜,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
他聲音壓低,隱有咆哮,血瞳冒光,像是一隻隨時噬人的猛獸。
“哦?”少女輕笑:“你又想殺我嗎?”
她的瞳孔很漂亮,是最純正的黑,望過來的時候,如海天長空般純摯。
“阿樓,同樣,也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
她仍舊笑著,海風將她的長發吹起,那抹藥香淡得幾乎聞不到,像是她這個人,隨時都會飄走消失一般。
“我這個人,自私的很。我的就是我的,旁人連碰,都不能碰。”
“拍賣會上,你帶她走了。你在我的眼裡,就是個死人。”
“剛剛,是我在給你機會。”
“但你放棄了。”
“你要她,就去找她,我不缺玩伴。”
“更不缺你。”
明明該是怨恨不休的話,就像是被拋棄傷心的女人,在控訴情|人一般的話語。
可由溫瑜說著,卻像是在施恩,仿佛這話說出來,都是屈尊降貴。
哪怕是這一刻,她仍舊驕傲。
她沒有怨恨,也沒有傷心,就確實如她所說,大發慈悲給了機會,不在意,不在乎,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可岑樓不解。
曾經,這讓他喜愛,她的鬨脾氣,他甘之如飴。
因為,那都是小打小鬨,並不會真的影響他什麼。
但現在,溫瑜強行與沐顏的對立,讓他惱火。
尤其是,他已經來哄她了。
“好,那我走。”岑樓冷了眸子,不耐煩道:“我不懂,你為什麼非要和沐顏作對呢?”
“她是個很善良美好的姑娘,仙子一般——”
他看過去,所有的話語,所有的表情,卻在一瞬間凍結。
因為,一滴眼淚,從溫瑜的眼中落下。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