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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沿著海邊向前的岑樓腳步一頓。
他察覺到本命印記正在被撫|摸(溫瑜:?)。
看來,溫瑜還是在意著他的。
岑樓嘴角笑意放大,像隻傻嗬嗬的好哄二哈。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溫瑜,收到了【冰晶值加1000】的消息。
岑樓加快了腳步。
他想得簡單,行事直接,因著溫瑜對沐顏的誤會,便打算直接對沐顏表明此前過往,拉著兩人多多相處,消除誤會和隔閡。
當然,那繡帕之事,以及沐顏醒來最先去找溫瑾之事,他也想一起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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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僅餘邊角,橙色的餘暉,鍍在少女白色的衣角。
她眉眼漂亮,笑容溫柔,與眼前的鮫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說起來,我以前也碰到過一條鮫人。”沐顏自顧自地地說著。
這是剛剛一人一鮫相處的日常,沐顏自顧自地說話,而鮫人,隻是在浮在海邊不遠處,很多時候,甚至都不看她。
這話並沒有引起鮫人的興趣。
甚至讓人懷疑,這條鮫人,是不是不能理解人語,不僅說不得,也聽不懂呢?
可沐顏的友好不停,她白皙的手,輕撥眼前海水,將落日那橙色的倒影攪亂,看水波蕩漾,繼續說著。
“當時我還小,這至少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鮫人也小,是個很漂亮的孩子,不過,哦對,我還記得,他的尾巴,是紅色的,是那種金燦燦的紅。”
海水中的鮫人轉過了目光。
沐顏仍在說著:“你聽不懂我的話也好。”
她眼神悲戚,隱有淚光,很快又露出了笑,堅韌而美好:“因為拍賣會的事,誤會我的人,隻怕要更多了。這種空穴之風,我沒法爭辯,能有你聽我說說,哪怕你聽不懂,我也能舒服些。”
“至少,我不會覺得是孤獨的。”
“你見過紅色尾巴的同類嗎?也許,他就是我碰到的那條鮫人。我一直會想起他,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當初我見到他時,他的尾巴受傷了,我術法不精,便用隨身的繡帕,為他包紮了傷口。”她低著頭,看水波點點,繼續說著。
“他傷很快好了,還對我說了句‘謝謝’。而不久後,因為追逐丟失的手帕,我碰到了師父,被他收入上弦宗內。我便覺得,這繡帕是會帶來好運的。”
“因此,每當碰到珍視的朋友,我都會送他們這樣一條繡帕,想要將好運也帶給他們。”
“繡帕隻是象征,獨一無二的,是我對他們每個人的珍視和看重之心。”
“隻是沒想到……”她聲音低了許多,透著委屈:“出了拍賣會這樣的事。”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誤會我。”
“幸好你們鮫人不與人族相交,否則,當年那鮫人朋友若是也來了拍賣會,隻怕也會誤會我了。”
“誤會我沒關係,我隻是不想,傷了他們的心。”
她幽幽而訴,一字一句,雖是說著自己的委屈,可更多的,卻是在顧念和擔心著彆人。
波光粼染中,少女整個人,就像是發著光。
“嘩啦——”
眼前水波散開,藍寶石般漂亮的藍色魚尾出現在眼前。
沐顏下意識抬頭,一塊素白青邊的手帕,被遞到眼前,拭去了她不知何時掉落的眼淚。
手帕垂於眼前,邊角的位置,是一叢小小的幽蘭。
“是你……”
沐顏怔怔而言,很快露出笑容:“你還記得我嗎?”
可鮫人眼神冰冷地看著她,將繡帕不知收到了哪裡,又向後退去。
難道是,遭遇了變故,記不清她了?
沐顏猜測,卻更放柔了聲音,向著對方伸出手:“彆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會保護你,也會照顧你,若是你願意,離開溫瑜,可以將我當成你新的主人。”
她試圖用鮫人能懂的邏輯去接觸。
而最簡單的,似乎就是買賣的主人。
這話,讓鮫人的眼底染上暗色,藍色尾尖上的鱗片豎起。
“他被溫瑜買了,不需要讓你當主人去保護和照顧。”
陰沉的少年聲響起,沐顏撥水的手指一頓,指尖察覺到涼意,收了回來。
她轉過身,收起笑容,端端正正地行禮:“魔尊。”
這態度,倒叫剛剛因沐顏和鮫人互動而生氣的岑樓一愣,明明他才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麼現在看上去,他反而是被興師問罪的那個?
看著沐顏的冷臉,岑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似乎大概也許從來沒有跟沐顏表明過真正的身份。
就連這張臉的露出,也是入夢相見,假借有緣之名,指點於她。
而沐顏,投桃報李,送了他那繡帕。
她不知道他是魔尊。
甚至不知道,他是那隻總窩在她身邊的貓狐獸,還總被她抱著。
此刻,隻怕是因為他的隱瞞而生氣了。
岑樓心虛了。
他沒有溫瑜的反PUA能力,遇到倒打一耙的沐顏,一來一回兩句話的功夫,氣勢便慫了。
可溫瑜的話並非全然無影響。
尤其是,他來時隻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又見那鮫人樣貌氣度,確實不凡,想要道歉,總覺得心裡梗著。
“她隻花時間和心思,在對她有用的事物上。”
“她不來找你,就是因為你現在這幅相信她的樣子。”
“她最先去找的是哥哥。”
溫瑜的話似在耳邊,岑樓眸色變深,如今,他甚至都不是沐顏第二個找的人。
“嗯。”
他生硬一應,並不多言,魔氣裹挾,當即遁離消失在原地。
沐顏愣住,心底那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同時,還有強烈的缺失感。
她其實不生岑樓的氣。
甚至還準備與他解釋那繡帕之事的。
畢竟,岑樓認真,這樣的誤會,會讓他傷心,該儘早解釋清楚。
隻是沒想到,故意板起臉來逗他一逗,想看看他是否也依然相信著自己,卻直接將人給逗走了。
海風吹過,她的手指有些涼,便握住了手。
指甲碰觸在手掌,有些微的刺痛。
岑樓不該是這樣的,他是怎麼了?
“原來你在這裡啊。”
嬌俏女聲響起,沐顏轉頭,就見紫衣少女沿著海灘,走了過來。
小巧可愛的腳印,印在白色的沙灘上,墜了一路,被衝刷的海水浸透。
沐顏笑得勉強,保持著禮貌:“溫小姐找我?”
少女皺起好看的眉,眉尾那顆紅色小痣,在白色的肌膚上,越發明顯:“我沒有與你說話。”
她下巴抬起,眉眼高傲,向她身後看去,卻是露出個明媚的笑容:“我找他。”
說的正是那鮫人。
“天黑了,該回去了。”少女開口。
沐顏眼皮一跳,她目光回轉,看向冷傲的鮫人,又看向少女:“溫小姐,他不是一個物品,而是一條性命,是一個人,你不能這麼對待他。”
溫瑜微怔:“我打他了嗎?”
“沒有,隻是……”
“若是沐道友有不平,請先去找我哥。”溫瑜打了個哈欠:“我的事,都由我哥去處理,見過了我哥,他同意了,你再來與我說話。”
“你——”
泥人也有分火性,更何況是對待句句不饒人的“惡毒女配”,沐顏這個善良美好的女主,也憤怒了。
“你這話,是將你哥當什麼?溫大哥日夜辛勞,治理懷玉城,打出名聲,可不是為你處理這些小事的。”
“當然是當哥了。”溫瑜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他是我哥,我的事,就是大事,他自然要好好處理。”
“當然,沐道友對此有不滿,也可以跟我哥說。畢竟,你進我哥房間,四月都不攔你,你們剛剛私下談談了,現在有忘記說的,可以再去私下談談啊。”
最後這話尖利,卻將沐顏的火氣壓了下去。
她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少女的針對,是因為溫瑾。
是因為溫瑾在意她。
而這個發現,讓她心裡,有著隱秘的滿足。
甚至希望,少女能更生氣一點。
“溫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沐顏當即一臉悲憤,一副被冤枉被侮辱的樣子。
可溫瑜見好就收,剛剛就是打完棒子給個甜棗,並不繼續接茬,而是看向鮫人:“喂。”
“你聽懂她說的了吧。”
“我是個開明的主人,不喜歡勉強人。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我們兩個之間,你要跟誰走呢?”
“嘩啦——”
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將對外的那一麵衝刷地光滑無比。
人的小空間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沐顏的目光,集中到了鮫人的身上,嘴唇莫名發乾。
她覺得,他是會選她的,不僅是因為他們幼年的緣分,也因為,她的潛意識,這樣告訴她。
在男人的二選一裡,她一定會是被選擇的那個。
溫瑜沒有等。
她甚至都沒向那對男女多看一眼。
想讓她在這傻站著吹冷風等二選一,沒門。
溫瑜轉過了身,向客棧的方向走去。
少女聲音帶笑,隨意而玩味:“你知道我在哪,若是選我,就自己滾回來。”
鮫人冷淡的目光,夾雜著一抹火|熱,落在少女的背影上。
可原地另一道女聲,卻將他的注意力拉回。
“你聽我的話。”
她聲音溫柔,說出的話,像是安撫,又像是命令。
“跟我走。”
她伸出了手:“乖,跟你的主人走。”
鮫人垂眸,看著這隻手,被蠱惑般,遊動著慢慢靠近。
沐顏眼中露出笑意,可很快消失,因為鮫人的動作停住了。
他藍色的眸子遠遠看過去。
看向了溫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