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搖頭輕笑,她愛係統的天真。
溫瑜問道:【係統,你覺得在世人的眼裡,我扮演的溫瑾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係統:【是個好人。】
頓了頓,它回憶曾經的筆記,補了句:【很完美的好人。】
【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會存在完美的人,當一個人表現得太過完美,那麼就說明,一定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被忽略了。】
【啊,】係統微怔:【難道他說的妻子忌日是假的嗎?】
【這麼容易戳破的謊言,巫振鋒不會說。】溫瑜緩緩邁步:【但是,亡妻在前,靈獸大會在後,將靈獸大會的時間設立得距離忌日如此之近,這其中的原因,很耐人尋味呢。】
她走的不快,一路悠閒,甚至還轉悠著去了蓮花池賞蓮。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總有禦獸宗門人偷偷瞧她,不是那種對於承繼者大人哥哥的瞧,而像是在確認她的狀態一般。
當她看回去時,對方又一臉正常。
這樣的注視太過顯眼,到最後,就連係統都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係統:【禦獸宗的門人有些奇怪,但巫宗主熱情好客,是個好人。】
【嗯,】溫瑜點頭認同:【巫宗主人不錯,雖然隻相處了一個上午,但是是個可交的朋友。】
【這次回去,懷玉城或許可以與禦獸宗建交,不,懷玉城連個中等宗門還不是,應該舉城之力,推進禦獸宗擴張強大。】
【對,】係統附和道:【巫宗主人這麼好,懷玉城和禦獸宗親如一家,我們要竭儘全力地幫助禦獸宗。】
一人一統在頭腦空間中交談著,他們的對話是那樣的自然,誰也沒有意識到不對勁。
而站在一旁,正修剪蓮花的禦獸宗門人,則是再次將視線轉移了過來。
他的臉上,有一絲失望空寂,更多的,是已經習慣的麻木,就連絕望這種表情,都不會再去浪費氣力表現。
門人的手中,有一座小小的雕像,雕像的眼睛,此刻正對著溫瑜,發出微弱的紫藍色光芒。
而在那誰也看不見的空間中,在陣法的掩映下,整個蓮花池周圍,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雕像。
就連人的落腳處,都有雕像。若是從天上遠遠看過去,就像是芝麻或者蟻群,將整個大地和池水都覆蓋,完全看不到一點其他的顏色。
此刻,雕像的眼睛,都轉向了溫瑜的位置。
那點紫藍色電火花一般的光芒,互相連接交織,織出了一張網,罩在了溫瑜的身上。
像是一隻紫藍色的繭,將她整個包裹在其中,有夢幻的藍紫色光於周圍縈繞,可是,那光絲卻是連接在溫瑜的腦袋裡,就像是憑空一根針,插在了她的大腦裡,將她變成了傀儡一般。
門人看著溫瑜。
溫瑾城主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平和的神色,與他往日的溫和並不相同,這像是一種沉溺於美景和最終欲|望的平和,就像沒有欲念,沒有想法,隻是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拿著撥浪鼓,在山坡上悠悠的晃著。
這樣平和的神色,門人在很多位宗主身上都見過。
那些人都是修真界的後起之秀,他們的宗門也正名聲鵲起,不少是要申請中等宗門,或者在考慮申請中等宗門的。他們都曾經被巫家父子邀請來參加靈獸大會過。
都在與巫振鋒的遊覽後,或早或晚地出現了這樣的神色。
都在離開禦獸宗後,與禦獸宗保持良好的關係,宗門或是蒸蒸日上,或是銷聲匿跡,但他們說得最多的,就是巫宗主人很好,禦獸宗靈獸大會不虛此行。
哪怕落魄了,他們也會說這樣的話。
如今,溫瑾也是如此。
本來,因為他是承繼者溫瑜大人的哥哥,門人還對他有所期待,可是,門人也知道,溫瑜對這個哥哥的看重,也知道溫瑜大人“舊病複發”,正在休息。
有了哥哥掣肘,又沒有了言靈傍身,或許這個期待,還是他們這些人,太過天真了。
溫瑾也會成為禦獸宗的朋友。
隻是,不是他們這些門人的朋友。
那麼,他們再做什麼,也沒有用了,希望這種東西,從最一開始,就不要有。
門人從懷中取出一枚灰色翎羽,這是宗內快速傳音的法器,每當宗主在哪裡時,隻能通過這個來聯係他。
“宗主,懷玉城城主溫瑾,已經是禦獸宗的朋友了。”他聲音低低,彙報著這一切,然後手指一鬆,灰色翎羽騰空而起,向遠方飄去。
【看,】係統開口:【有漂亮的羽毛在飛。禦獸宗真好啊,都能看到漂亮的羽毛在飛。】
它的聲音軟綿綿的,白團子的臉上,掛著癡迷的笑容,就像是它曾經偷看電視劇磕男女主CP時的表情和聲音一樣。
溫瑜也看了過去,她覺得係統的審美有待提高,但眼神也有些迷蒙,應和道:【禦獸宗真好啊,都能看到羽毛在飛。】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溫瑜回到住處。
係統則是讚美了一路。
【啊,那花!】
【啊,那水!】
【啊,那樹!】
【啊,那毛毛蟲!】
溫瑜聽得有點累。
她不是那麼愛讚美的人,但心裡又莫名有一種讚美和親切的衝動,因此,係統這般行為,反倒幫她省了事。
係統每一次開口,她都跟上了一句讚歎:【好。】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是抵消了那一股衝動。
回到住處,溫瑜覺得頭疼,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可是腦子裡一點記憶也沒有,就像是被封鎖住了,甚至於,一旦試圖去想,不僅頭更疼了,還有點犯惡心。
沒必要讓自己頭疼還犯惡心,於是,溫瑜決定不想。
她給自己鋪了床,在係統對於禦獸宗床帳、被子上的獸紋、枕頭上不知道何時抽出來的一點線頭的讚美聲中,閉上了眼睛。
在為自己奉獻一切的摯友巫宗主的禦獸宗中睡覺,總是覺得會做好夢呢。
*
春心花圃旁。
棋盤上黑白棋子縱橫,廝殺焦灼,尚無輸贏。
但椅子隻剩了一個。
另一個椅子,在距離花圃不遠處的地方,四月坐在上麵,十餘條烏青色的蛇,藤蔓一般纏|繞在她的身上,將她捆縛,紅色蛇信微吐,露出尖細的毒牙,泛著屬於劇毒的重紫色。
“放心,它不會咬你。”
巫振鋒站在旁邊,他從花匠桌上拿出了一個月白色的漂亮瓷瓶,足有一掌大小,來到了四月的旁邊。
瓷瓶之上,刻著的是春心花,但並沒有顏色。
昨天,四月還誇過它漂亮。
“我不怕。”小姑娘下巴昂起,漂亮的眼看過來,年紀輕輕,竟有幾分不甘折腰的風骨和傲骨:“它咬我,我也不怕。”
“你是個騙子。”她話中並沒有什麼情緒,似乎並不憤怒,這完全不符合她一個十六歲少女的樣子:“你叫我來,並不是想找人與你一起下棋。”
昨日,兩人的棋局並未有輸贏,巫振鋒提出,邀四月明日再來下棋,並叮囑她不要告訴其他人。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當時,他笑容慈祥,扮演了一個和善長輩的樣子。
“好,秘密,拉鉤。”少女小小的手伸過來,她的眼眸是那樣的亮,眉眼流轉間,巫振鋒在自己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伸出了手去。
手掌相握,拇指相觸,巫振鋒能感覺到,少女的手中,都是繭子。
那是一隻馬夫的手。
可卻微妙地叫他有點在意。
就像是這個小姑娘,不該這樣生活著才對。
若是他和竹兒有女兒,定會將她千嬌萬貴的養大,她的手,隻會碰觸到最柔|軟的紗,最馨香的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繭子。
可是,巫振鋒有一瞬間的恍神,他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從四百年前,竹兒的死亡開始,他們就不會再有孩子了。
但他們可以有未來。
隻要四月在這就可以。
“嗯,我騙你的。”巫振鋒回她。
和少女的相處並非不愉快,甚至叫巫振鋒覺得,有這樣一個女兒也不錯,可是,她終究隻是一個普通的末流修者,幸運地擁有了親獸之身,卻根本不知道如何應用。
她的命,一千個一萬個她的命,都比不上竹兒。
“你騙到我了,是因為我笨。”四月開口了,她被捆縛的手指微彎,摸了摸最近的一條紫牙蛇,紫牙蛇蹭了蹭她,但是在察覺到巫振鋒的視線時,重新又收緊了束縛。
隻是較最初,還是鬆了一點,不會叫少女逃脫,卻能叫她舒服一點。
巫振鋒不以為意,他單膝跪在四月身前,將那枚瓷瓶,湊到了四月懸空的右手腕下。
“城主很聰明,他不會被你騙的。”四月說道。
巫振鋒沒有回應她,他並沒有告訴她,就在剛剛,他收到消息,她的城主,已經是他的寵物了。
他並不太想跟她說話,可又想聽她說說話。
很奇怪的感覺。
巫振鋒指尖冒出尖刺寒光,刀一般的鋒利,湊近了四月的右手腕,他開了口:“我需要你的血。”
“隻有你的血,才能讓救我的妻子。”
“她沒有死,隻是生病了嗎?”四月偏頭看過來:“你真愛說謊。”
“說謊不好,沒有人會喜歡的。”
“你想要我的血,直接開口就好了,我會給的。”四月神色認真。
“但你綁我,你是壞人,是懷玉城的敵人。”
巫振鋒不答,四月說的不是謊話,可他要的,這一次隻是她的血,之後就是她的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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