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振鋒最終重新安撫住了溫瑾。
正如他所想,溫瑾此刻腦子並不清醒,很好糊弄和哄騙。
因為一時輕敵,導致失去內生靈器,他打起精神,小心應對,雖然還有些心驚肉跳,但還是摸到了對付溫瑾的竅門。
簡單講,就是順毛摸。
作為摯友,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實在不想讓他做的,就得賠給對方相應的東西,把他哄好。
就……明明說是摯友,卻像是個極致任性耍脾氣的戀人。
最終,溫瑾以放棄寫十張請柬為由(最初第一張是因為摯友希望不要寫才不寫的,這次的十張,摯友管得太寬了吧。——溫瑾的原話),拿著巫振鋒哄他的十件靈寶地契寶藥,心滿意足的走了。
他的身後,巫振鋒看著他,眼眸深沉。
在巫振鋒的眼裡,能看到雕像交織出的那張細密的帶著奇怪亮光和火花的網,仍舊緊緊地罩在溫瑾的周身,重點纏|繞在他的頭部。
溫瑾仍然是被掌控著的。
隻是,比以往的任何一個被控製的人,都要更叫人煩心。
若不是萬廣海背後陰招太多,不可以再拖延,他想要儘快解決掉這些麻煩的話,今天絕不會這樣退讓。
巫振鋒需要溫瑾出現在婚禮上,作為婚姻的見證者,作為溫瑜的掣肘者,所以,現在,他需要哄著他,讓他聽話。
但是,隻要過了明天……
巫振鋒眼中閃過殺意,溫瑾必須死。
“巫兄弟,你是在瞪我嗎?”
就在這一瞬間,溫瑾不知為何,轉了頭過來,他迎上目光的第一瞬間,就是皺眉。
巫振鋒眉心一跳,托福於剛剛半個上午的相處,現在他看到溫瑾皺眉,就覺得心臟被梗得都不想跳了。
如果係統此刻還清醒,會親切地為他解惑,這種反應,叫PTSD。
但現在,它隻是瘋狂地打call:【又可以跟摯友說話了!歐耶!】
【不愧是摯友!就連眉心上跳起的青筋,都是那麼英俊瀟灑,成熟魅力,想拿起相機,將這一切,全部定格!】
巫振鋒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誇青筋,他隻是又掏出一件天級靈寶來,勉強笑道:“隻是眼睛被風吹了,有些累,就睜大了一點。溫兄弟,正好你回來了,這件禮物忘記了送你。”
當給溫瑾送東西,且送好東西的時候,對方就會極其好說話,儘管連在一起的話,完全是一句胡話,他也不太在意的樣子。
這是巫振鋒損失五件靈寶後,摸出來的規律。
果真,溫瑾立刻笑了:“巫兄弟真是客氣。”
雖是說著“客氣”,可他一點沒客氣,伸手就接了過去。
然後,他想了想:“我總是收巫兄弟的東西,實在是有些不妥,也該有所還禮才是。”
可能是給出去得多了,如今驟然能有所收獲,巫振鋒意外之餘,還是覺出點終有回饋的驚喜。
而且,懷玉城連龍骨玉髓笥都有,他送出去的靈物除了最初用於試探的幾本書外,都是上品,溫瑾若是還禮,至少也得是龍骨玉髓笥級彆的吧。
雖然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晚不如早。
可巫振鋒的笑沒有維持太久。
在溫瑾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本《田園雜記》後,巫振鋒的笑,徹底地僵住了。
而他還不能讓這笑僵得太難看,就維持著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像中風一樣的表情。
“巫兄弟,”溫瑾將這本書遞過來:“這是我很喜歡的一本書,我一直隨身帶著,說是在這裡的摯愛也不過分,如今,就送給巫兄弟了。”
“還請巫兄弟一定要珍藏。”
巫振鋒接過,臉上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溫兄弟有心了。”
溫瑾也笑:“摯友值得我這般對待。”
末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巫兄弟,我轉身而回,是有事要問巫兄弟。”
“巫兄弟,可曾看到我懷玉城的馬夫四月嗎?”
*
一刻鐘後,溫瑾回到了他的院落。
懷玉城的每個人,他都有留意,可是,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四月。
她身上的守護咒和震懾咒也沒有觸發,似乎沒有生命危險,但某種直覺,以及直覺之外的某種情感,讓溫瑾有些在意這件事。
儘管,他的摯友告訴他,禦獸宗很安全,四月許是去哪裡玩了,明天就能回來了,不用擔心,並且又送了他一件禮物,還讓他吃了一顆“補藥”。
儘管,溫瑾當時認同了他的說法。
此時回來,他還是在意。
金蟾無聲地趴伏在腳下,隔空無聲地蹭了蹭溫瑾的袍角,終於酒醒了的玉玲瓏窩在門口的水缸裡,又吐了一水缸的妙手花。
溫瑾垂眸,水缸露出的縫隙中,水麵上,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他抬腳踢了踢水缸:“喂,起來了。”
玉玲瓏一個翻身,趴在邊沿上,極其狗腿地晃動著花瓣,整個橙色璀璨的花盞,都展示著什麼叫陽光燦爛。
因為偷吃了重要的妙手花花種,它有幾分理虧,又想起溫瑾是這樣一個寬鬆又不計較的主人,怕被掃地出門,自此無法“公費旅遊”,便分外乖巧地裝老實。
如果它能說話,估計都要來上一句——“主人,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連金蟾也看過來。
它向來敏|感(對溫瑜相關的事情敏|感),察覺到溫瑾的情緒不對,那張醜萌的□□臉上,竟然難得地現出了嚴肅。
“金蟾,玉玲瓏,四月不見了,你們去找找她。”
——它們沒有限製,能去的地方,比人更多。
四月?
這一刻,一向日葵一金蟾達成了同步。
他們都記得那個紅衣服的小姑娘。
玉玲瓏是因為,曾經它靈氣不足,還不能動的時候,她幫它清理掉了臉上的蟲子,移開了遮擋陽光的簾布,還會誇它漂亮,流著口水等它的向日葵籽成熟。
在此之前,它幾乎被人遺忘了,沒有人對它有所期待。
金蟾則是因為,小姑娘是唯一一個主動撫|摸它,誇它漂亮的人,每次見麵,她都會從她的小馬兜裡,掏出好吃的零食,喂給它。
小姑娘不見了?
這可不行!
金蟾和玉玲瓏一致地點頭回應,當即,誰也沒耽誤,立刻爭前恐後地開始往外奔。
在這個過程中,金蟾還不忘用隻有它們兩個懂得的語言,小小地炫耀一番——
“剛剛主人先叫的是金蟾,金蟾就是我,說明在主人的心中,我才是最重要最靠譜的,這次行動,我是老大,一切都得聽我的!”
玉玲瓏理都不理它,直接分配:“東邊你的,西邊我的,找到發信號,走了。”
然後,它轉了個圈,瞅了瞅太陽的位置,往東邊去了。
因為酒醉得太過,它還以為這是上午。
金蟾蹦得慢了點,炫耀完了,就辦正事,轉頭往反方向去了。
*
院落內,溫瑾還在看著水缸中的妙手花。
他覺得自己有點毛病了。
要不然,不會浪費時間,站在這裡一直盯著水缸看。
係統暈暈乎乎:【有病治病,妙手回春!】
並且傾情奉上妙手回春那厚厚的說明《書》。
溫瑾同意了:【那就試試。】
【不過,】他頓了頓,立刻從儲物戒中抽出十七八張請柬,都是剛剛從巫振鋒那裡順來的:【我們先把請柬發出去吧。】
係統的道德標準很高:【你明明答應摯友不發的,不能出爾反爾!】
【這叫驚喜。】溫瑾笑笑:【就像我隻是突然回去,巫兄弟卻又送我一件禮物一樣,摯友就要為摯友準備驚喜。】
【巫兄弟說不要發,隻是怕他們不來,抹不開麵子,但我堂堂懷玉城主,能叫巫兄弟丟麵子嗎?】
【我妹妹和巫兄弟兒子的婚事,能馬馬虎虎的嗎?】
【那才叫丟麵子!】
【懷玉城和禦獸宗既然是一家,我們合到一起,還請不了這些人嗎?巫兄弟是太謙虛了。】
溫瑾一手比在唇間,做了個“噓”的姿勢,一手提筆落字:【我們悄悄地發請柬,到時候人都來了,給巫兄弟一個驚喜。】
【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係統本來覺得沒道理,聽著聽著又覺得有道理,於是開始幫忙支招,除了想要邀請的幾個重量級人物之外,還有多出來的請柬。
兩人就開始轉換思路,萬一這些人有的真的可能會不來,但是發出請柬不來怎麼能行,他們絕對不能允許摯友巫振鋒丟麵子。
於是,前麵的請柬是溫瑾寫的,落的是溫瑾的名字。後麵又寫了一份,仿的是巫振鋒的筆跡,落的是巫振鋒的名字,但是邀請之餘,還說了幾個被邀請人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無非是有人每月二十都藏在屋裡偷偷吃月亮餅,有人年少時被扒過褲子,有人偷偷藏了旁人的畫像這種的,無傷大雅,以示關係親近,額外增加邀請的成功率。
這都是係統從書裡麵緊急扒出來的,以及之前印儒風給的資料中看到過的。
寫好後,兩人很滿意。
溫瑾甚至給這請柬施加了不同的保護咒和增速咒,確保他們迅速且萬無一失地到達邀請人的手裡,才將它們放飛出去。
然後,溫瑾再次看了遍妙手回春的說明書,拿出回春笛:【來,我們試試吧。】
妙手回春是為了醫治。
沒什麼太多的限製,隻要能吹響曲子就行。
妙手花會在笛聲中起舞開放,醫治病人。
溫瑾挑眉,這聽上去,像是什麼一刀999小廣告裡麵才會出現的畫麵。
他拿起回春笛。
嘴唇剛一碰上去,就無師自通地吹奏。
還挺好聽的。
他邊吹邊想。
我以前好像有一個愛好是吹笛子。
溫瑾模模糊糊地想著。
笛聲清脆婉轉,回蕩在院中,飄出到牆外,引得經過的禦獸宗門人駐足。
《新生》。
這是這曲子的名字,他曾靠著這首曲子,拿到了十級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