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裡以為她找了很多理由,單純認為,她是想要讓他舒服,讓他解除束縛。
“我隻想要你。”徐恒一靠上前去,表忠心的同時,他低下頭,想要去親沐顏。
可卻被沐顏給避開了。
她的視線落在空處,裡麵是毫不掩飾地厭惡。
徐恒一,無論是這張臉,還是他的身份、能力、性格、過去,都讓她厭惡。
若不是落到現在這個境地,沐顏永遠都不會給他機會親近她,碰她。
已經是法外開恩,隻不過讓他再多做那麼一點點的事情而已,他卻猶豫,卻不願意。
他竟然敢猶豫,竟然敢不願意。
“你的機會已經過去了。”
“現在,滾開吧。”
她的話不再溫柔,幾乎是冷硬的,叫徐恒一愣住,可他緊跟著想到,任何一個女子被這樣拒絕,應該都是會生氣的。
而前往魔界的路還有很遠,這一路上,他再好好哄她,總有下一次機會的。
帶著這個想法,徐恒一甚至笑了。
他笑得毫不在意,也許還自詡瀟灑,隻是在這樣一張普通的臉上,從來就不會和瀟灑有什麼關係,隻會讓人覺得怪異。
“好,我走,你彆生氣了。”
他上前想要抱起四月:“我先把四月送回去。”
一隻腳抵在他的手臂上,阻止了他的動作,當徐恒一因為情動而看過去時,就對上了沐顏嘲弄的臉。
明明是美麗的很柔弱的一張臉,當露出嘲弄的表情時,卻很讓人心裡刺痛。
“徐恒一,當你將四月帶給我時,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這是一場遊戲。”
“而你,你們,不是遊戲的對手,而是遊戲中被玩弄的存在。”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帶走四月嗎?”
“因為這樣子,留下的傷痕才是最深最醜陋最無法愈合的。”
“睜眼看著這一切,享受吧。”
她又在說那些讓徐恒一不懂的話了,可這次徐恒一看著這樣的沐顏,突然有點恐懼,就像是,要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他無力反抗。
“顏……”
沐顏推開他,走出馬車,她看向虛空之處:“我知道你來接我了。”
“我們回家吧。”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重又變得柔軟,帶了點能擊中人的小小哭腔。
追出來的徐恒一看到這一幕,微微怔愣,很快,他察覺到異樣,轉過頭去向後。
是懷玉城的人追來了。
可與此同時,以沐顏為中心,馬車的周圍,出現了不少人,他們身上的靈力感應都極其微弱,修為不高,但似乎都修煉了什麼秘法,轉頭看向身後追來的護衛,拿出武器,沒有猶豫地向後。
一個身材矮小,覆了一副綠藤麵具的男人來到了沐顏的身旁:“沐顏,是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隱隱有些激動,透著沙啞,說到最後的時候,又有些磨礪的尖細。
徐恒一守在四月身邊,他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那在兩個台上傳的沸沸揚揚的沐顏的守護者——棲火羅蔓藤妖。
而沐顏,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難道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往常他有什麼情緒,即使沒有說出來,沐顏也都會適時地開口,消解掉他的那些情緒,讓他越陷越深。
可這一次,沐顏甚至都沒有朝他看一眼,她隻是哭泣地撲在藤妖的懷中,被這樣一個矮小的人奇怪地抱著,對他說道:“帶我走。”
像是祈求,可對於這樣一個與她的母親有淵源的人來說,這樣的祈求和示弱,便是拿劍紮在他的心上。
讓他知道,他做得有多麼不夠格。
歿禦因沐顏的靠近而僵住,手勉強搭在她的肩膀上,啞聲安慰道:“沒事了,我帶你回去。”
當得了這話,沐顏露出一個笑容。
她轉過頭,看向了徐恒一:“我再給你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是要跟我來,還是要回去?”
說是選擇,可對於徐恒一來說,那些追來的懷玉城護衛已經看到他了。
而四月也知道是他。
他突然意識到,縱然他想送四月回去,可是那些人卻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他們會詢問他,哪怕他是因為懷玉城,因為不想傷害四月才送她回來的,他們會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的行為。
而像一個階下囚一樣,被困住,被審問,徐恒一的驕傲,不允許他接受這樣的命運。
他攥緊了四月的衣袖,卻是看向了沐顏。
沐顏輕笑:“那就走吧。”
為木的人悍不畏死,幾乎都是拚命的架勢,而這次為了接沐顏回去,歿禦帶了不少人來,一時倒真將懷玉城的護衛給攔住了。
傷拚傷,命拚命,待溫瑜聽到消息時,戰鬥已經結束。
為木留下的人全滅,懷玉城護衛同樣有所損傷,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帶走了四月。
而護衛們親眼看見,徐恒一與那些人在一起。
他抱著四月。
殺人誅心。
當溫瑜聽到這消息時,腦中立刻冒出這想法。
這不是主角意誌驅動下的無意識行為,這是沐顏殺人誅心的計劃。
她完全可以將四月悄無聲息地帶走,但她偏偏要讓懷玉城的人看見,讓懷玉城的人知道,是徐恒一帶走了四月。
而隻需要稍加聯係,就知道,是誰放走了徐恒一。
徐覽博為人重情,他不會隱瞞,無論是他的錯誤,還是他兒子的罪責,他都會攬到自己的身上。
而四月,他也是將他當做女兒對待的,如今她被帶走,對於徐覽博來說,愧疚於麵對其他人的同時,也很難受。
他留書將一切稟明,離開了懷玉城,要將四月給帶回來。
這簡直是,他成為懷玉城管家之後,做過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
溫瑜聽著水向上的彙報,近乎於沉默。
一貫愛笑的大小姐不笑了。
溫瑜感受到了強烈的失控感。
有什麼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
【宿主,】係統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還好嗎?】
它緊跟著補充道:【宿主,我檢查了很多遍,我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係統很想問一句,小四月會不會有事。
它擔心,但是它看到溫瑜的模樣,便知道,這話問出來,也是無用的。
不會得到任何的舒緩。
“去找藤妖的老巢。查死掉為木的人身份,沿著這條線索扒,找去魔界,與蒲雲憶合作同行,去禦獸宗,把關於鳳凰和那個詭異雕像的一切線索,都找出來。”
溫瑜沉聲吩咐著,她看上去還是冷靜的,一條條地將所有的安排吩咐下去。
“將藤妖的位置找出來。”
溫瑜低頭,看著金蟾頭上剩下的最大的那塊金點,眼眸微沉。
她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即使這次,她也是給了當下最好的應對,但這種感覺仍在。
她不想去想,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是主角意誌的陰謀,而溫瑜更想將目標和時間放在挫敗主角意誌身上。
她吩咐完,各人領命下去。
係統小聲地問了一句:【博叔怎麼辦?】
【他一定很難受。】
明明千叮嚀萬囑咐,甚至要求藥老、水向上等人都密切注意,而且四月也在溫瑜叮囑要小心防範徐恒一的人當中,所有的防範都做了,可偏偏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真是最差的結果。
【他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溫瑜斂眸:【他會死掉。】
【無論是否能救出四月,他都會死掉。】
係統:【那他會將四月救出來嗎?】
【不會。】溫瑜搖頭。
四月,是主角意誌最重的一步棋,將她拿到手,主角意誌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而四月,也出主角意誌用來擊潰她的一杆槍。
從疫魔空間中,就是這樣了。
現在,是更加變本加厲,甚至完全毫無顧忌,對沐顏的影響,對這個世界的影響。
溫瑜起身:【我們也去找找。】
*
一連五天,四月都毫無蹤跡。
魔界、修真界都翻了個底朝天,卻都沒有找到歿禦的蹤跡。
為木的人完全沒有一點蹤跡,搜尋陷入了僵局。
唯一的收獲,便是找到了徐覽博的屍體。
他的屍體被送回了懷玉城安葬。
烏振海為這位老友扶棺,因為是老友,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愧疚,擔心有餘,但烏振海沒有想過去怪他,他隻想找到四月。
而也正因為知道烏振海不會怪他,徐覽博才會更加的怪自己。
這本就是一個無解的局。
就連老魚頭,都沒有心思再釣魚了。
餛飩鋪在冬日裡還冒著熱氣,可也叫人無端覺得冷。
懷玉城中,透著股彆樣的蕭索。
溫瑜也在找人。
但她找不到。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們如同疫魔空間中時候一樣,又在一處新的空間中了。
而這,現在的沐顏做不到這樣的事情,能做到的,隻有絕對凝聚化的主角意誌。
而主角意誌對於世界的影響,已經隨著水的剝離而漸漸弱化,如今這情況,它隻可能是和沐顏在一起,凝聚了最後的影響力,去創造了這樣一個小空間。
而現在,她需要找到這個小空間聯通的媒介,將它給打碎。
*
另一邊,為木最後的基地中,這五天的時間,沐顏一直在玩。
她像是終於解鎖了枷鎖一樣,也像是終於不在乎,吃喝玩樂,隻要是有趣的,她來者不拒,提的要求,也越來越多。
人們沒有看到那傳說中的善良美好,但更多的,是為木的人總是接到各種各樣的任務。
不是去尋天際新出的淺茶,就是去奪一件有趣的靈寶。
還有人接的任務,是去海角城的海岸邊,挑一枚漂亮的精致的貝殼回來。
為木的人不會拒絕任務,他們也不會對其他人多嘴多舌,隻是接到任務的時候,最初幾個沒有什麼,但隨著這樣的任務越來越多,他們的心裡還是有著稍許猶疑。
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做起來,對於改變世界,到底有什麼用處。
但是他們不會拒絕。
對上歿禦,這些人感激、相信並且追隨,對他給出來的任務,也不會質疑。
而歿禦,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沐顏的近處。
對於如今的情況,歿禦的心裡有著歉疚,獨處的時候總是會神經質地嘟囔著他做錯了,他沒有完成紫蘿的囑托,他沒要照顧好沐顏,因而在這裡,無論沐顏要求什麼,他都會給她。
甚至於,還因為沐顏好奇,當場給她表演了一個斷頭折藤。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一口氣碼完的,後麵有一整個大劇情,但是看著到點了,就先發這些,後麵我再到新一章接著碼吧。
這個副本快結束了,結束之後,就是最後一個副本了,應該不會很長,向著完結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