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穹頂下麵,四處都是座位,上麵似乎都坐滿了人型的虛影,站著的隻有他一個人,他麵前有個破舊的木板,上麵寫著:
“被告席”
“嘭”一聲錘子敲響的聲音傳來。
“肅靜!肅靜!”一個女孩的童音響起,那些不斷晃動和說話的人型虛影都不再亂動,似乎他們在表示對錘聲主人的尊敬。
“原告,請你自我介紹。”女孩的聲音說。
原告的牌子頓時高高飛起來,變成一個箭頭垂直向下。
“我是物質序號0.號世界的唯一幸存者,我的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我隻是去到被告的世界躲避風頭,卻被他殺死了!我不服氣啊,憑什麼啊,我又沒招誰惹誰?”一個尖細的聲音帶著哭腔說,好像真的很委屈的樣子。
倪寬心想你誰啊,我認識你嗎?你莫名其妙告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被告,原告所述對你的指控是否屬實?”女孩的聲音無悲無喜。
被告的牌子也高高的飛起來,變成一個箭頭垂直向下,和原告的箭頭遙遙對應。
什麼東西,我根本就沒殺什麼幸存者,難不成你這玩意是我殺死的那些大塊頭怪獸中的一個嗎?
倪寬心裡這麼想著,他剛準備開口。
“是的,他說的是事實。”倪寬沒有說話,但是有人的聲音從他身上傳出,倪寬嚇了一跳,他左右查看,尋找是誰在說話。
“嘭”錘子落下的聲音響起,“那麼罪名成立,被告無故殺死原告,犯下了故意殺人罪,該判處——”她的話音未落,突然周圍變得一片漆黑。在無數驚呼聲中,一束光打在倪寬的麵前,那裡站著一個拿著修剪樹枝剪刀的園丁模樣的人。
“慢著。”那個人把剪刀關上,插到衣服上特製的口袋裡,他慢悠悠的喊出聲。
於是即將落下的木錘被定格在半空,驚呼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周圍一切的事物都變得慢了下來,倪寬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是時間變慢了還是他的思維變快了。
“什麼時候你們這些家夥有資格處理壁壘世界的事了?”他慢吞吞的說。
但是周圍一下子嘈雜起來,無數細碎的聲音在四麵八方響起,有椅子拖拉倒地的聲音,似乎有人跑了出去,有大喊著呼喚什麼東西的聲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倪寬總是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壁壘,壁壘世界!”女孩的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在空中漂浮著的錘子也一下變得虛幻,她期期艾艾地說:“這,這次審判是我們唐唐突了,所有的責任全部由原告承擔!是他隱瞞了一切...”男人搖頭嗯了一聲,倪寬隻看到他的背影,但也能想像出他現在的表情。
“還有一件事,”
那個人重新拔出剪刀,但是那剪刀一下分成兩半,變成雙刀的樣子,被他分彆抓在手裡。
他的右手刀直指審判庭,左手刀的刀尖對準天空,嘶啞的聲音直指審判台。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審判我們?”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褻瀆的威嚴,像是一位勇武的皇帝遇見膽敢冒犯自己的敵人,像是感到自己受到侮辱突然暴怒的雄獅。
他無儘的殺意傾瀉而出,天上突然變得一片熾白。
那些到了生命儘頭的星星居然一起爆炸開來,五顏六色的光混合成了純粹的白,一種宏大的死亡氣息圍繞了整個審判庭,下麵一些還在看熱鬨的虛影這才發現自己也變成了熱鬨,於是驚叫聲咒罵聲響成一片,光用聽覺都能感受到場麵的雜亂。
“你先走吧,還有一個麻煩事要等你去解決呢。”園丁模樣的人回頭對倪寬說。
倪寬周圍的一切突然變成了濃稠的迷霧,而轉過頭來的園丁卻變成了一個無頭的屍體,它高舉著火把,卻無法照亮身邊的任何事物。
倪寬一下子醒過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在哭。
嗯,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真好。
倪寬這麼想著,他看了一眼時間,北京時間05:30。
極夜無所謂時間,船上的鐘被調成北京時間和第一前進基地的時間,相差了9小時。
他離開了感覺異常冷清的房間,走到船頭,正好周堪和一個水手在那裡調整絞纜機上的纜繩。
“哦,大佬,有空出來轉轉啊?”周堪把最後一截纜繩收好,綁在樁上。
“哎,大佬的女朋友下船啦,難免有些寂寞吧?我那裡有遊戲機,大佬要是感興趣來我房間玩!”一個水手說。
“謝謝你,但是不用了,明天我也到站了。”倪寬微笑拒絕了。
“哦,這麼快啊,對了那次幽靈船消失的時候平地裡突然出現一個太陽,那是怎麼回事啊?大佬你是不是有什麼超能力?把幽靈船秒殺了?”那個水手突然想到海麵上的太陽。
“怎麼可能呢,要是太陽的話我們就都活不了了。”周堪岔開話題,“大佬你明天到哪裡下船啊?我怎麼記得明天沒有要靠港的計劃呢?”
倪寬笑了笑,說:“明天你就知道了,我的目的地是更北的地方,科考船已經改變計劃不去北極點了不是嗎。”
他們正聊著天,幾個研究員有說有笑的拉著設備出來測量氣象數據了,一個人說:“祝儀啊,把2號天線遞給我一下。”
倪寬感覺聲音居然有點熟悉,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不由得轉過頭去,一眼就看到莫承祖和祝儀。
“這兩個人的聲音...這是莫柯柯的父母?”倪寬張大了嘴巴,他還記得兩三個月前他第一次溜進莫柯柯家陽台的時候聽到莫柯柯的父母要出差,沒想到居然就是在這條船上。
怎麼會這麼巧?
他不由自主想起莫柯柯,他猶豫著要不要去和她的父母打個招呼。
以後要是去找莫柯柯的話,他們還是會發現我這個人是莫柯柯好朋友的吧?
倪寬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