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了所有的已知情況,她推斷出來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的:第一,來襲者中角鬥/士占大多數或全部。這種情況意味著密林精靈已經基本放棄了對自己一行人的追捕,而是選擇了以懸賞/任務的形式意思一下。這代/表他們應該在戰鬥中儘可能擊殺來自長湖鎮的鎮民,增加對方領/取任務的成本,然後他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地上岸了。
第二,來襲者中有較多的精靈。這個情況可以分得極細,比如來襲者的具體規模、所乘坐船隻等等……而根據目前的情況,李/明夜可以推斷出,來襲者中精靈雖然占大多數,但他們乘坐了長湖鎮的貨船(幽暗密林自己肯定有船),這就意味著自己一行人雖然沒有受到來自幽暗密林的官方追捕,但這種私底下找麻煩的行徑,密林之王是不管的……
這是李/明夜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殺/戮會引發仇/恨,仇/恨是這世上最頑固且具有傳染性的力量,而在這股力量的驅使下,天知道追殺會變成什麼規模。為了避免這個悲劇的發生,她與靳一夢琢磨出了3個具備很大彈/性的戰鬥預案——這世上所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儘如人意的,意外永遠存在。所以李/明夜允許過程中/出現任何困難和波折,但她必須掌控結果。
猛然間,李/明夜隻覺一股迫人的寒意迎麵襲來,她抬眼,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一個隱約的紅點。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撞入靳一夢懷中,帶著他一起倒入冰冷的河水裡,斷喝道:“rpg,棄船!”
半獸人肯定不懂什麼是rpg,但“棄船”總歸是聽得懂的。三聲落水聲之後,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黑/暗的水域驟然變得極致的明亮,像是有太陽在頭頂墜落。兩艘小舢板被轟得像煙花一般迸開,燃料附著在散落的木板上,在水上燃/燒。
靳一夢雖然措手不及且處於目盲狀態,依然反應極快地憋了一口氣。然而就在此時,他驀地感覺到,自己被大力推開了。那雙牢牢扣住他腰側的手拚儘全力一推,強悍的水流與力道使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漂浮了出去。
目盲、入水、失控……在某一刻,靳一夢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那是無可比擬的驚恐感,若不是他神/經堅韌,恐怕早就不受控/製地嗆水了。眼簾前的世界是混沌熾目的暗紅色,血的顏色,仿佛身處血海!
“怎麼了?”他定了定神,通/過徽章問了一句。
李/明夜的回應非常簡短,她的聲音平靜依舊,但話語中卻有不容忽視的痛楚意味。
——“冷泉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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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夜的猜測沒有錯,不論是光照術還是□□,都是衝著靳一夢來的。狙擊手是戰場中最遭人恨的存在,像是一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死亡陰雲,所以角鬥/士為了殺他,做出了周詳的計劃。他們引導土著用光照術取走了他的視力,用□□把他逼下了水……
而在水下,冷泉英子正等著他。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在陸地上且沒有瞎,靳一夢這種本質上攻高防低的槍/手,一旦被冷泉英子近身,頂多也隻有五六秒的活頭。
這是整整三重帶銳利鋸齒的鉸鏈,每一重都有足以令人死無全屍的狠/毒和致命!那些半獸人雖然近戰強大,但他們的水戰絕對不可能有多好,至少他們無法對冷泉英子造成任何威脅——甚至說句有些誇張的話,若是博格還是昨夜的狀態,冷泉英子運氣又夠好,她單人就足以將這三名半獸人斬於水下。
奴/隸級擂台第一刺客,在加勒比海狂/暴的烈風與洶湧的波濤中足足曆練了一個月,甚至能成為西班牙無敵艦隊旗艦的精英船員……冷泉英子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而精靈與角鬥/士居高臨下,又有堅弓利矢……毫無疑問,在襲/擊者的心中,死亡會是這些黑/暗走/狗唯一的下場!
——當李/明夜帶著靳一夢撞入水中的時候,冷泉英子便已經悄然出手。她目前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根暗色的分水峨眉刺,雙頭尖錐形狀的利刃猶如箭簇,簡直像是能融入水流之中一般,輕/盈到幾乎不存在。這一支分水峨嵋刺是淺綠品質的,可見其可怕的殺傷力。
——然而比她的武/器更可怕的,還是她的速度!
那是無與倫比、幾乎違反水體阻力與急流衝刷的迅捷速度!
普通的角鬥/士在入水之後,通常其敏捷屬性所帶來的速度會降低50%至60%左右,其中的波動區間便是角鬥/士的個人經驗所帶來的增益。但不論如何,水的阻力都是遠遠大於空氣的,這是不可避免的阻礙。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隨便一把手/槍在水下射擊,其子彈的射程通常都不會超過五米。
然而冷泉英子卻不一樣啊!她不僅有稱號加成,更是有極其豐富的水戰經驗,手持的武/器更是水戰利器分水峨嵋刺!
哪怕李/明夜仗著感知預警,拚儘全力地蹬水躲避了一下,然而無處不在的阻力就像殘酷的繩索,冷漠而強韌地束縛住了她的肢/體。這甚至比在空中無處借力更為絕望,因為你能清晰地感覺到水體那柔而嫵媚的介質,它糾纏你,它阻止你,它吞沒你。那是一種沉重到溫柔的危險。
李/明夜到底是避開了心臟要害,可是峨眉刺那尖銳的箭簇狀利刃卻深深地紮入了她的後背,放血槽的間隙瞬間噴/湧/出濃鬱的血霧。李/明夜瞳孔驟然收縮,口/中迅速湧/出大團的氣泡,她下意識回頭,在水流與泡沫間看到了那張在奴/隸區令人聞風喪膽的麵容。
——冷泉英子!
在這一瞬間,李/明夜知道她必須有所選擇,也必須有所放棄。
她重重推開靳一夢,反作用/力讓那柄利刃在她的體/內紮得更深,冰涼的金屬深深地埋入了柔/軟鮮活的肺泡裡,帶著河水的溫度與令人崩潰的劇痛,她撞入了身後女人的懷中。
“逃。”李/明夜言簡意賅地說道。
“你呢?”靳一夢此時目盲,他隻能選擇相信李/明夜的判斷,順著她推的方向遊走。
“我有五成活率。”
李/明夜的兩條腿迅速往後糾纏上冷泉英子。速度的差距被距離抹平,這是來自於人/體肌肉與關節的發力,所以一旦糾纏絞緊,就變成了純粹力量與格鬥的較量,與在大地上沒有分彆。
濃烈的血色迅速在二女之間擴散,冷泉英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卻在對方反向收鎖之前,猶如一條遊魚般輕/盈地滑脫而出。她傾身下潛,顯然打算去追靳一夢,致盲的時間隻有短短30秒,所以她不能讓那個瞎了眼也能殺/人的男人脫離她的視線——如果這件事情發生了,其後果顯然是可怕的!
冷泉英子有底牌能夠對抗狙擊手一擊致命的必殺,但是土著們應該沒有,哪怕是精英!這對她來說意味著大量的聲望損失,甚至代/表著整個任務的失敗。
在她身後的血霧之中,李/明夜的眼睛變成了漆黑的顏色。她嘗試著伸手去撈冷泉英子的腳踝——按理來說,像她這樣開啟了先兆之眼再動手,其失敗概率顯然是很低的,可是冷泉英子卻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一樣,輕描淡寫到甚至有幾分優雅地避開了這一握!
這閃避的意態,就猶如被風追逐的落葉一般,輕快而飄忽,更有一種隨波逐流的從容。
李/明夜迅速明白了原因。眼前這個女人居然能從水流那異常的牽拉感應到敵方的動作,從而做出規避!她的每一寸皮膚應該都敏銳得不可思議,想必除了水中,沒有任何/光源的夜戰也會是她的主場。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就是黑夜本身。
先兆之眼的預知並不是無敵的,未來隨時在變,如氣無常態,如水無常形。而此刻,李/明夜的動作被水拉長,變得舒緩而慵懶……於是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誤差,就被增幅成了天塹!
火在水上燒,明滅的光影穿透水體,卻在十米以下就無奈地變得昏聵。幽深陰暗的視界中,冷泉英子猶如一條優雅巡遊的殺/人鯨一般潛下去,追逐她看中的獵物。
李/明夜猛然抑製不住地掙紮了起來,很顯然,她已經到極限了。心臟瘋狂敲打著肋骨,缺氧和劇痛的昏眩彌漫了上來,大量失血使這種虛弱侵襲得更快。
冰涼湍急的水流大量灌入背上的傷口,帶出源源不絕的血和碎裂的肺泡,血量過山車也似地持續往下掉。她立刻通/過意念使用了放置在儲物空間中的阿司匹林,150點血量的提升,使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肌肉與組/織以一種令人驚恐的速度生長和增殖,爭先恐後地覆蓋那圓錐形的可怕創麵。她儘力蹬水,壓/製肢/體反射性的掙紮,露/出/水麵吸一口氣。
如果李/明夜隻是一個普通的敏捷角鬥/士或者召喚師,那麼這就是她的極限了。冷泉英子方才那無聲無息的一刺,在扣除了30%減傷與防禦的前提下,總計給她造成了整整187點的血量損耗——雖然這確實有兵刃特殊與環境加持導致持續大出/血的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女人的攻擊力實在是可怕。要知道,她甚至沒有運用任何技能、特效、消耗品,她隻是這麼平平淡淡地抬手一刺!卻已經是一個能秒殺普通角鬥/士的恐怖數據,如果李/明夜再耽擱兩三秒,這個傷害甚至會因為持續出/血而上200。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在對方一心追殺靳一夢,幾乎沒有刻意殺李/明夜的情況下造成的傷害啊!李/明夜就像是擋在那個強大的刺客與目標之間的一塊石頭,她的死活對方暫時還不在乎,隻要彆擋路就行。
畢竟在冷泉英子心中,博格肯定會被土著重點關照,跑都跑不掉,但角鬥/士卻不儘然。而且對於靳一夢這個檔次的狙擊手,冷泉英子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認知。
——如果你打算得罪他,那你最好立刻殺了他。否則,你說不定會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時機,迎來突如其來的死亡!
於是她便沒有看到,在她身後,幾乎已經恢複滿狀態的李/明夜再度潛入水中。
李/明夜遙遙地凝望著昏暗水體中那道修/長矯捷的背影,她的視線幽邃而冰冽,像是一座被冰雪塵封的活火山,隨時會爆發出灼/熱暴戾的岩漿。
“果然,你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冷泉英子。”李/明夜無不譏諷地笑了,“你以為我是那種體質孱弱的召喚師,以為我選擇走水路隻是為了抹殺/精靈的敏捷優勢和放大我的射程優勢,甚至根據常理,認為有類人腳印的大型生物不可能是水生物種——不對,我懷疑你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過,否則你至少會再補一刺吧?至少你會等殺/戮值入手了再去追靳一夢!”
“雖然我很少把勝利的機會寄托在敵人難得的愚蠢之上,但是偶爾和死神賭賭骰子的感覺還真挺爽的……現在,輪到我和勝利之神再開一局了。”
“所以我可不能讓靳一夢死了,畢竟……我還不想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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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英子突然發現,她麵前的水流呈現出了某種凝膠一般的質感和姿態,形成了一個魁梧健碩、望之便有一種撲麵而來的暴/虐咆哮之意的人形,而這人形正在迅速變得鮮活。在這一瞬間,給她的感覺就仿佛是一張濃墨重彩的海報正在快速靠近一張輕軟透光的生宣,海報上的圖像透過宣紙顯現出來……
——然後,穿透!
一隻巨大的類人怪物紮紮實實地擋在她與靳一夢之間,隨後這隻怪物毫不猶豫地揮起大掌,狂流席卷!猛烈的水流將她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順水蕩出去五米遠。
此時再仔細打量這隻水怪,便會發現為何它會被稱為“水怪”了。
原來這怪物耳後其實是有類似魚鰓一樣的組/織,隻不過平時被那粗糙厚皮上的褶皺所遮掩,故而看不出來。而它的手指與腳趾之間也有一層膜瓣,卻隻有在相鄰指爪徹底伸張鬆開時才會顯露。
最關鍵的是,這是一隻水怪,而它此刻正在水中!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它在陸地上是打不過同階且同屬於巨怪的山怪或是林怪的,可是當它身處水中時,基本能做到在正麵對攻時一挑二,而當它身後還有一個教它玩陰招的李/明夜時,它不用費多大勁兒就能把它的同類淹死……
河流、湖泊、大江、海洋……都是它的故鄉!水是它的親人和朋友,是僅次於主人的親/密存在,它笨重的軀體因為浮力和技巧而變得輕/盈,而且它的力量絲毫無損——尤其是純粹發自肌肉的力量!而此刻,它擋在冷泉英子麵前,以一種絕對強/勢、占據主場的姿態。
冷泉英子見多識廣,她瞬間認出了這隻怪物的種屬,她立即知道,她不可能殺死那名狙擊手了。她不可能通/過巨怪的攔截,就像她不可能跟一條魚比水性!而且最狗屎的是,所有的巨怪都必然會擁有強悍的物理減傷,在此前提下,這隻巨怪是召喚物,還會享受角鬥/士之間30%減傷的加成……
冷泉英子不是殺不死一隻召喚物水怪,但前提是,不能在水下!水是它的故鄉,卻是她的異鄉,哪怕她融入得再好,她也隻是一個客居的旅人。
——這是李/明夜掀開的第一張底牌。這個女人似乎有某種天賦般的能力,她不僅可以讓敵方變弱,更可以將己方變得更強。
冷泉英子終於抬起了頭。她冰冷的視線一瞬間穿過十餘米深的水體與李/明夜交彙,眼中有清晰到呼之欲出的殺意。她借著水怪那一揮趁勢倒退,遠離了它之後,便快速地遊向李/明夜!她流暢地劃動雙/腿,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水怪剛剛呼出來的一巴掌把她推離了靳一夢,卻推向了李/明夜——而這麼一個能避開召喚物直取召喚師的機會,冷泉英子又怎會錯過?
殺/人,無論如何都是比殺一隻巨怪容易的。
李/明夜的臉上現出了驚慌的神色,她仿佛慌不擇路一般往旁邊遊,卻很快被冷泉英子追上。她從李/明夜的下方上浮,峨眉刺無聲地切入水流,仿佛順勢而為般地,帶著一種無聲而寂靜的優雅,輕/盈而堅決地挑了上去!
千鈞一發之際,李/明夜借助先兆之眼拚命地一閃,避開了被徹底開膛破肚的慘況,以及心臟的要害位置。可是那峨眉刺依然由小腹自下往上深深地紮入了她的體內,幾乎戳到肺腑之中,大片大片濃鬱的血霧再次綻放了出來,被冰冷的水流帶走,像是最純粹的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斷地流逝。
然而李/明夜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猙獰的笑意,這笑容裡有某種陰狠的殘/忍和豔色,那是一個真正對生命毫無敬畏的亡命之徒才有的瘋狂神色!
借助先兆之眼,當冷泉英子出手攻擊時,李/明夜也反手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腕。隻見就在此時,李/明夜的另一隻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槍!
——已經提升至d-級彆的武/器,全自動轉輪手/槍,魯格紅鷹!
當一個裝備成功被法則化以後,這件裝備就成功地由一件東西,變成了一段法則。法則規定了這件裝備的材質、外形、要求和特效,所以這件裝備會比土著物品更為堅固和穩定。可是呢,裝備的法則化使紅鷹不至於在水下開/槍時炸膛,但這卻並不代/表子彈能夠無視水的阻力……簡單地說,槍/械傷害會很低。
然而……麵對近在咫尺的敵人,槍/械傷害重要嗎?重要的是彈/藥傷害!而李/明夜早有水戰的覺/悟,所以她的彈倉裡,是整整六枚冰元素子彈!
李/明夜牢牢地鉗住了冷泉英子的手腕,哪怕這個動作使峨眉刺更深地在她體/內割裂和翻絞,切割柔/軟脆弱的腸胃。但她依然不為所動,而是在一片淒慘的紅霧中冷而決然地舉槍,瞄準!
你他/媽不是快嗎?你不是能遊嗎?你現在再遊一個給我看看!
——這是李/明夜掀開的第二塊底牌,全自動大威力轉輪手/槍,紅鷹!以及六枚d級冰元素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