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尋歸途番外一·春節(一)
“回去過春節?”李/明夜盯著靳一夢,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當初她確實說過,在他的原生宇宙留下錨點之後,他可以常回家看看,而且二人此時正在高級宇/宙/曆練,也確實滿足了“通/過時間流速之差薅假期”的標準……但他的這個提議,仍然讓她有些意外。
“對啊,過年嘛,就該闔家團圓。哎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我老早就想這樣了,帶老婆回老家過年。就是以前沒老婆,過年也經常沒啥空。”靳一夢笑道,“我尋思咱們最近也沒啥事,這邊又有阿斯特羅看著,正好度個假。這次咱們就彆搞突然襲/擊了,提前幾天回去,給我姥姥說一聲……要沒事還能多待幾天。”
“可以是可以。”李/明夜仍然盯著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善:“我就好奇一個事:你怎麼知道本宇宙再過1小時25分18秒是你原生宇宙的臘月二十八?”
靳一夢若無其事地彆開視線。
“不是不會算嗎?”李/明夜冷笑道。她也懶得算,隻施術往那錨點一探,再稍微一估,發現竟然分毫不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需知靳一夢既無慧眼,又無錨點,計算的難度和複雜性甚至比她更高,因此每次她興之所至,對他來個“隨堂測驗”時,他錯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後來他耍賴宣稱自己既不識字(高等盧恩魔文)又不識數(還是高等盧恩魔文),遂嚷嚷著太難不想學,她便也就算了。去他/媽/的不識字!
“呃……高人托夢。”靳一夢若無其事,臉皮極厚。反正尼德霍格肯定不會跑來現世反駁他。
高你個頭!李/明夜翻出一對白眼,沒好氣道:“既然情況已經穩定,我們離開一兩天也不是不行——假如不計波動值的話,這時間足夠我們在你的原生宇宙停留半個月了。隻不過,既然要離開,總得交代一聲。你去處理這些事,我要布置一些東西。”
靳一夢奇道:“你要布置啥?”
“考慮到我們的敵人有點多,也有點強……你不會希望其他任何人通/過我的魔法痕跡,發現你的原生宇宙時空坐標,對吧?”
靳一夢臉色微變。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度假時記得做好通訊屏/蔽。假如有精通時空穿行之術的人給你打電/話,不論你接還是不接,他都有可能獲知你的時空坐標。”李/明夜說道,“我建議你在通知他們的時候,告訴他們:我們會把除了我們本部團隊之外的所有人都先屏/蔽,包括阿斯特羅。假如真有要事,僅讓他們轉達。除此之外,我們還要把能夠被動乾擾感知洞察類魔法的道具佩戴好……嗯,佩戴是一回事,不要顯示裝備。你的原生宇宙是d級宇宙,我還不想被雷劈。”她頓了頓,微微一笑:“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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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回老家過年,二人於靳一夢原生宇宙中的降臨點卻非北/京,而是緬甸,準確來說,是“高歡”位於緬甸撣邦東枝市的某一處公寓房產,即靳一夢初期鬥獸場住所之設計原型。這是李/明夜的要求,她對“高歡”頗為好奇。
靳一夢既然已經暴/露了自己識數又識字這一事實,隻得又埋頭苦算一通,報出時空坐標,但與此同時,他也給李/明夜打了個預防針。他那套房子確實沒賣,實際上他所有房子都沒賣,畢竟給他處理遺產的時間也就那麼幾天,因此他索性將大部分變現方便的產業,比如現金、股票、基/金、收藏、車房等留給了徐少秋派在他身邊的人,這是為了徐少秋能接手照顧他的家人。至於自家公/司股份跟老板宿舍,靳一夢索性就直接送給了自己的另一個接/班小弟,方便小弟繼續上班努力工作,做大做強再創輝煌。此時此刻,那小公寓裡搞不好正住著人。
即使沒住人,靳一夢作為死人貿然複活,萬一被人撞見,似乎也有點不太好。當然他們易容手段多的是,但他們既然要登堂入室,那改頭換麵似乎也沒多大必要。反正要麼就闖空門皆大歡喜,要麼就屍體在說話,要是改頭換麵了,說不定直接來人抓強盜……
——這對他們而言還算問題嗎?李/明夜不屑地白了靳一夢一眼,抬腳邁出了七彩虹光。
東枝說是緬甸第四大城市,市區在外觀上跟中/國三四線城市相去不遠,街道寬敞平整,車流不密,卻有許多摩托車與自行車來回穿行。這兒沒什麼高樓大廈,沿街多是二三層小樓,抬頭就能看見遠處翠綠的峰巒與山間高/聳的佛/寺金頂。這裡寒冷濕/潤,因地處高原之故,離雲層格外的近,好像抬手就能扯一片雲霧披在肩頭。這是清早,朝霞才褪去不久,雲團潔白,天空湛藍。
二人站在人行道上。陽光燦爛,灑落一地,沒有照出任何影子。有人路過,漫不經心而又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們所在的方位,卻沒有看他們哪怕一眼。凡人隻能看到光。
靳一夢抬頭望天,“看起來不會打雷。”他很欣慰。
二人都在隱身,但用的功/法不太一樣。李/明夜是用原力抹除了自身與“世界”的聯/係,這個法子雖然比較玄幻,但因為抹除聯/係之故,不太容易遭受世界排斥;而靳一夢則是施法使得射在身上的可見光與不可見光均發生反方向偏折,聽起來似乎挺科學,本質上跟原力一樣玄幻……雖然他被雷劈個幾下確實是死不掉,但他還是挺擔心的。
他們麵前是一棟灰牆紅頂的七層公寓樓,從外觀裝潢來看,在當地已經算是高檔。“我還以為你住在山裡。這裡哪有地方給你放直升機啊?”李/明夜好奇地左右張望,“你不是說這個公寓在你公/司附近嗎?”
“對啊,我公/司本部就在那邊,走兩步就到了。”靳一夢往斜對麵指了一下。那是一棟二十多層高的現代化寫字樓,外觀簡約大氣上檔次,堪稱鶴立雞群。他漫不經心說道:“山裡那是培訓基/地。我跟人談生意,總不能一上來就往山裡拉,而且我這人名聲又不好,上來就往山裡拉,搞不好人家以為我要綁票。我看看……哦,還在,17樓就是。我/操,老許這王/八蛋,老/子好好的風水魚,讓他養得跟豬一樣……還喂,他/媽/的,還喂!”他嘴裡罵著,眼眸卻流露/出笑意。
“你的這位遺囑受益人,也是徐少秋的人?”李/明夜好奇問道。她探出感知的觸手,頃刻間將靳一夢所指之處翻了個底朝天。
“不是他的人。許敬是武/警退役,在內地拖家帶口的,跑緬甸這邊就是為了掙錢,這地兒撈/錢快,所以我給他留下的就是些正經生意。我之前有給他說,要是我哪天死了,風險太大的活兒就甭沾,徐少秋那邊也少搭理,保持個不斷線就行,彆往深裡參與。安分守著老/子打下的江山,夠他吃一輩子的。”靳一夢說到這裡,輕輕笑了一聲,“老許他……我上次回去的時候問了少秋,那老小子現在過得還不錯,少秋也照顧他,找/人給他拉了一堆中/國駐緬項目的活兒,每天躺著數錢。”
“他叫你高歡,還是靳一夢?”李/明夜問道。
“高歡。”靳一夢道,“在緬甸這邊,除了陳柏,沒有人知道靳一夢。就連張德景也不知道。”張德景是高歡遺囑的另一名受益人。
——當然,這個名字也不一定是真名。就像“高歡”一樣。
在李/明夜的感知之中,寫字樓17層東北角大辦公室裡,一個身材強壯、氣血充沛、身心健康狀況均極其良好、骨骼和牙齒狀況接近三十五歲男人,正站在一個半麵牆大的魚缸前,專心致誌地撕麵包喂魚。“我第一次見到……球形的錦鯉。”她忍俊不禁。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還彆說,這幾條胖魚花了老/子不少錢,有用沒用說不好,反正每天沒事乾的時候看它們慢騰騰地遊,心情會變好點。”靳一夢也是失笑。他朝那個方向望了片刻,嘴角含笑,目光卻複雜,欣慰、欣喜與一絲悵然哀傷。
“如果你希望的話,這兩天我可以叫你高歡,然後陪你去見他。”李/明夜用拇指摩挲著他與自己交握的那隻手,這個撫/慰溫柔得簡直像一個吻,輕輕貼在他的手腕上。她的聲音柔和得如同呢喃,又誠懇得如同預/言:“不論你想/做什麼,這個宇宙裡都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製止你。你可以見他,用高歡,或乾脆使用靳一夢的身份,如果他無法接受,你有能力輕易說服他。你抽一個半天,甚至一個小時出來,就足以殺光高歡的所有仇人,不論他們的安全屋在地/下還是水上,然後再沒有人能威脅到屬於‘靳一夢’的一切。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
靳一夢打斷了李/明夜:“你上次回娘家的時候,把你哥殺了嗎?”
李/明夜聞言,不由一怔。她隨即失笑,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寶貝兒。”靳一夢捏了捏李/明夜的手,他的聲音很溫和,“不論我們現在變成什麼樣,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跟以前有多大區彆……但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宇宙,我是靳一夢,也是高歡,總之不是詹姆·科蒂。我不能像詹姆·科蒂一樣隨便亂來,想乾嘛就乾嘛。”他頓了頓,淡淡笑了一下,“要是早幾次曆練之前過來,那我應該會像你說的這樣乾,但那個時間段已經過了。至於現在嘛,還是讓它順其自然吧!”
“既然你認為這樣對你更好,那我沒有/意見。”李/明夜聳聳肩,“但我仍然對高歡很好奇。”
“那你想上去看看嗎?”靳一夢抬手指了指公寓樓。門鎖沒換,但他已經沒有鑰匙了,不過這對他們而言顯然並不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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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靳一夢在鬥獸場的早期住所相比,這間公寓在裝修上隻有一個區彆:許敬將布沙發換成了同樣顏色、相似款式的皮沙發。除此之外,書架上的書李/明夜大半部分都見過,就連電視機都跟靳一夢當初那台一模一樣,就是舊了一點。就連高歡的個人衣物,以及一些繼任者不方便繼續使用的個人用/品,通通都沒有被丟掉,而是被打包裝箱,穩妥地安置在儲物間裡。就好像現任房主執著地認定,這套房子曾經的主人一定還會回來似的。
李/明夜刻意收斂感知,以探寶的心態翻箱倒櫃。她正在翻其中一個箱子,這個箱子是裝衣服的。28、9歲的靳一夢比現在瘦一點,但骨架子沒變,這些衣服都合身。隻是收了兩三年,一股黴味。
“你以前的衣品比現在好多了。”她一邊翻一邊鄙視他,“你看看,以前你還有夾克、襯衫、衛衣、針織衫……現在呢?除了土著服裝之外,你隻有一百套一模一樣的作戰服,除了迷彩的就是黑的。你的好看衣服都是我買的,我不說你就不/穿!身為共/和國大裁判官,天天穿得跟科洛桑大學的保安一樣。”
靳一夢此時穿的正是一身“好看衣服”。他外套黑色修身款羊毛大衣,內著暗藍色提花暗紋窄襯衫,腿上一條黑色刺繡馬頭徽標的工裝長褲,脖子上搭一條棕色格子圍巾,端的是英俊瀟灑,風采逼人。值得一提的是,當他交代完/事務,換下土著衣物來找李/明夜出發度假時,穿的正是一身純黑色作戰服。他那身作戰服不僅寬鬆利索便於行動,價/格更是昂貴得堪比裝備,麵料防割耐磨阻燃甚至還吸光——隨後他就被李/明夜一腳踹到隔壁去換衣服了。
靳一夢兩手插兜,笑吟吟地看著她翻,“我以前要出去談生意嘛,得見人,當然得認真收拾一下。”
“那現在呢?”
“現在談生意的是你。說起這個,領/導啊,你那一百件阿斯加德鬥篷……”
李/明夜隨手翻出一團皮/帶,往後一丟,風聲淩厲,快逾閃電,直奔靳一夢麵門。他抬手接住,穩穩丟到身旁的另一個收納箱上。
“我本來以為會翻出一些……啊,女士內/衣之類的。”李/明夜笑道。她已經翻完了衣服,也不收,直接整箱連帶翻出的一地淩/亂衣物,通通用原力推到身後。她興致勃勃地打量餘下的收納箱,突然打定主意,又把一箱拖來身前。
靳一夢蹲下開始收拾,手腳利索,動作極快,精準縝密,將所有衣物原樣疊好,原樣收納,完全還原。方才開箱時他用感知稍微探了一下,因此這對他而言不成問題。“我要帶人也不會帶這兒啊,基本都是去酒店。”他淡定而又坦然,甚至開始逗她:“再說了,把內/衣留這兒,人家走的時候穿啥?我又不是變/態。你真要找,找找有沒耳環啊,保濕噴霧啊,口紅什麼的,這還靠譜點。”話語中頗有促狹之意。
李/明夜原本隻是玩笑,聞言索性冷笑道:“找出來一個扣一次小黑屋。”
“喂!不講/理你這……”靳一夢立刻急了。在比一瞬間更短的那一個刹那,他已經把剩下所有收納箱通通掃了一遍,而後重新恢複淡定。
“一個都沒有?”李/明夜還挺不服。
“嘿,你!過分了啊。”靳一夢合身撲上,出手如電,抓/住李/明夜的手腕,將她手心裡藏著的口紅摳了出來。他笑罵道:“小混/蛋,要翻舊賬你就老實翻,彆搞誣陷這套。”順手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這不叫誣陷。你的犯罪事實很明確,這隻是創造證據。”李/明夜不屑道。她把口紅收回儲物空間,接著翻那個收納箱。
“那你就班門弄斧了,科蒂大師。創造證據這個事兒,還是我們裁判庭比較專/業。”靳一夢笑道。他蹲回去接著整理,忽然抬頭往李/明夜那邊望了一眼,“呦,怎麼把這個翻出來了。”
李/明夜將手裡的物事拎起來一抖。那是一個磨砂塑料袋子,形如無指手套,袋口收得極小,圍有一圈塑膠鬆緊帶。“這個……”她詫異地挑挑眉,稍微思考了一下,“洗澡用的?”
“嗯對。我不是有段時間手斷了嗎?打了鋼板和釘子,搞了石膏固定,三個月不能沾水,洗澡就很麻煩。緬甸這破地方,又是夏天,每天不衝涼實在不行,得出人命。這個洗澡的時候套/上,就不進水了。”靳一夢笑道。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為手部精細關節受傷,以至於留下了輕微後遺症,他重生於鬥獸場時,其身/體才會塑造成他受傷前的狀態,比實際年齡年輕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