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作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不是麼?幾天內為大家準備好數千套合身的統/一製/服,這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弗蘭克含笑誇獎了一句,隨即又道:“但你的精力終歸是有限的,你也不可以隻盯著一件事,卻弄得其它事/件件都乾不好。比如你這幾天修/煉過麼?沒有,哪怕是一小時都沒有,你的血告訴了我這一點。當我離開之後,你打算永世都不曬太陽麼?”
奧利維雅怔了怔,殷/紅如血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大人,請千萬不要這樣說……”她抽噎著說道。雖然弗蘭克一早就說過自己終究會離開,但她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主人的生活了——尤其是當現在的主人比原先好上千百倍的時候。自弗蘭克降臨之後,她就有了一個微小的願景:假如她能處理好他交辦的一切事務,假如她乾得很出色,這個優秀、寬容、溫和而又慈愛的主人便不會走,也會一直如此待她。弗蘭克不經意的話語戳中了她最大的恐懼,她卻又不敢出口確認。“請您千萬不要再這麼說了……”
弗蘭克靜靜地等她哭了一會兒,方才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了。至少你得做到一點——當事情發生之後,你得告訴我,你心中有數才行。”
“我會記住的,大人。”奧利維雅鄭重地點頭。她仍是不敢問,隻能將希冀留存於心中。
“記住教訓,而非錯誤。”弗蘭克頓了頓,又道:“現在擦擦鼻涕和眼淚,收拾收拾再出去吧。”
“是,大人。”奧利維雅恭敬地應道。她匆忙取出手帕,在自己潔白美麗的臉龐上狠狠一通擦/拭,迅速得接近粗/魯——然而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卻發現麵前的沙發上空空如也。弗蘭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奧利維雅怔了怔,露/出一絲苦笑,繼續收拾儀容。這次她的動作慢了下來,認真而又細致地擦淨了臉上的臟汙,隨後抬起手來,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直到她終於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得體,方才起身,推開房門……忽然間,她停住腳步,不耐煩地轉身望向一扇高窗旁。那裡站著她的“血之兄弟”阿斯代倫,他是與她同等地位的另一位議會成員。
“勞你久候。”奧利維雅語帶譏諷,“你看起來有些失望?”
“哦,我親愛的姐妹,不用這麼生氣嘛!弗蘭克大人不想我聽到,那我就確實什麼都聽不到。”阿斯代倫笑吟吟地攤了攤手,“不過……的確,我有些失望。”他仔細端詳著奧利維雅,撇撇嘴:“真難得,沒有破碎的皮膚,沒有被扯出肚子的腸子,甚至沒有斷裂的骨骼?你連衣服都沒有破!而且他依然沒有乾/你,親愛的。退步了還是失誤了?也許你這次哭得太醜了。”
奧利維雅纖細修/長的五指陡然握緊,似乎非常想往阿斯代倫那張俊美輕佻的漂亮臉上狠狠打一拳……但她忍住了。“當心,兄弟。”她甚至微笑起來,話音優美,咬字悅耳,腔調高雅,“大人禁止我們私鬥,我也不想因為你那臭烘烘的血而染上詛咒……但你要記住,你負責的禮儀外交事務如果缺乏我的幫助,恐怕你就隻能把自己賣給妓院了。”她頓了頓,充滿惡意地補充道:“不過我猜你也習慣了,對不對?你能搞定這個。”
阿斯代倫微微眯起眼:“奧利維雅……”他的話語中多了一絲真/實的殺意。
奧利維雅挑挑眉,冷冰冰地注視著自己的兄弟。就在二人之間,金紅的夕陽失去了應有的溫度。跳躍的燈火——走廊裡永不黯淡的水晶魔法明燈——一個接一個地熄滅,就好像活物被奪去了生息。殺死一個血族很難,但對另一個血族而言,卻並不算太過苛刻。兩名美麗非凡的嗜血者對峙著。他們用目光廝殺,捕捉對方身上每一個致命的弱點,向對方傾瀉無窮的惡意……
忽然間,懸吊在二人當中的水晶燈發出一聲爆響,每個魔法晶片都砰然爆碎,稀裡嘩啦濺到地上。附近的血裔仆從聽到動靜迅速趕來,發現竟然是這兩人杠上,一時躊躇著不敢靠近。最終還是阿斯代倫先服軟,他轉頭瞪了仆從一眼,揮揮手令其離去。那仆從立馬就遠遠地滾蛋了。
“他還是會走?”阿斯代倫語氣突兀地發問,“你說過你會跟他談這件事!”
“在你的鼓動下,是的,我說過。”奧利維雅冷笑道,“但我現在覺得,或許你應該自己去找他說——當你憑自己的努力,在他心裡獲得足夠分量的時候。”
阿斯代倫向來有一副甜/蜜的口舌,也慣於煽/動和挑/逗他人心中最微不足道的情緒,使旁人為他所用。他那天來找奧利維雅,吹捧她,誇獎她,告訴她弗蘭克最寵愛的血裔就是她——實際上確實如此,她的大人最近這幾天與她的接/觸最多——因此她正是唯一一個能夠說服他留下的人。誠然他並沒有說得如此直白,但他引導她想到了這一點,並誘/惑她下定了決心。鑒於這個,她一點都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她今天犯了錯,有可能失去弗蘭克大人的寵愛,而對慣於潛伏/在陰影中操控他人衝鋒陷陣、卻又缺乏足夠耐心的阿斯代倫而言,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所以你打算看著他離開,什麼都不做?真是棒極了!”阿斯代倫煩躁地揉了揉自己那一頭銀白色的卷發,“如果你完全不在乎……”
奧利維雅搖了搖頭:“我很在乎。但你也看見其他人了,他的朋友們。詹姆大人,路易斯大人,文森特大人,阿斯特羅大人,海霧女士……尤其是海霧女士。看看他們,再看看你我!我若是弗蘭克大人,也更加願意跟他們一起離開,而不是留下來。”她說到這裡,不由淚意上湧,然而卻實在不願意在對方麵前落淚,因此強自忍下。她高傲地揚起下巴,冷冷說道:“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那麼,我現在要去大廚房了。晚餐前還有好些事要做。另外,隻是一個友好建議,看在我們認識了兩百年的份上……我若是你,兄弟,不論我想/做什麼,我會首先指望自己,而不是彆人。”
.
命運與堡壘的人顯然並不知道晚餐的背後竟然有此波折,等他們準時抵達主餐廳時,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當李/明夜捧著保溫壺踏進餐廳時,一名血裔侍應生正獨自扛著一大盤的、裝飾著金銀彩箔與羽毛的整隻烤孔雀,將其穩穩當當地放到長桌正中間,另有十幾名侍應隨時伺立一旁,一有人呼喚,便立即趕來為他們倒酒、切肉和布菜。餐廳裡人雖很多,卻並不嘈雜,隻有餐桌上有人說話,其他人連喘息都無。一時間,隻見穹頂上明燈彩照,壁爐裡火光/明動,長桌上香氣撲鼻,一派富貴豪奢的景象。
李/明夜隨手將自己的保溫壺遞給一個血裔侍應,慢悠悠走到桌旁——她的位置在弗蘭克手邊第一席,即阿斯特羅的對麵、靳一夢的旁邊。此時此刻,她的杯盞餐具早已布置完畢,開胃酒、點心等也已布好,就等她入席了。
李/明夜笑吟吟地坐下,將餐巾鋪到腿上,“這麼快就上主菜了?我覺得我沒這麼遲——本來不該這麼遲的。”她頓了頓,對弗蘭克抱怨道:“你不要再叫人來接我了。我想回來連一秒都不要,你派了人,我就隻好坐馬車,從下城區坐到上城區……上城區還算好,但下城區的交通真是沒救了。”
弗蘭克聳聳肩:“不是我派的。我正在想你怎麼還沒回來,難道又把實驗室炸了?本想等你來了再開餐,可是再等下去,恐怕岡恩要餓死了。”
李/明夜目光一掃,不由失笑。快餓死的何止岡恩?這兩支團隊裡所有未及天人合一的成員都在狼吞虎咽,可見大家雖未餓死,亦不遠矣。“你們今天似乎挺辛苦的。”她笑道,“下午的時候,城區下方的次級亞空間大封/鎖,是你們搞的鬼嗎?”
“沒有,我們跑了一天委托。”伊恩說道,“什麼次級亞空間大封/鎖?”
李/明夜召人過來,指了指一盤香蒜烤牛肉,侍者立即過去為她切下一塊,用小銀碟送到餐盤裡,另一人則端著盛滿諸多蘸料的長碟趕到她身旁,供她過目選擇,並柔聲詢問。她隨意指了一碟,正欲拿起刀叉,卻發現蘸料長碟離自己有些遠……接著果然便目睹侍者將蘸料均勻地塗抹到滋滋冒油的烤肉上,不放過任何一絲空隙。
這服/務也太誇張了,完全沒必要嘛!李/明夜正欲開口,卻聽文森特好奇地說道:“這烤孔雀是什麼味兒啊?”話音未落,便有侍者匆匆趕來,切開插滿羽毛的金箔。一股香料與肉脂的濃香熱氣蒸騰而起,聞起來還不錯。
“吃起來一般,又硬又柴,不管怎麼做都有一股羽毛味兒。主要是擺著好看的。”弗蘭克也隨手招了個血裔過來,為自己切下一塊烤孔雀。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以前我還是人的時候,宴席上經常做這個,廚師會想出各種彆出心裁的奇特造型,有的非常漂亮,但味道嘛……那時候沒什麼香料來掩蓋雜味,所以怎麼做都不好吃,經常一頓飯吃完都沒人動。這裡調料多,或許能做得好一些吧?”他切了一塊放進嘴裡,稍一品味,撇撇嘴,“也就是……不算太糟。”
“17種香料和草藥,一層層往上刷奶油,再加上各種調味料,你就是烤鞋底子都好吃。”靳一夢也撇撇嘴。他沒要烤孔雀,但以他的嗅覺而言,氣味的層次就好像一本書,完全可以一頁一頁地翻開,一目了然地閱讀每一張的內容。“次級亞空間大封/鎖是咋回事?我下午在幽暗地域,發生啥了都不知道。”他又問了李/明夜一遍。
“哦,下午我正在做實驗,忽然感覺到空間能量波動,就下去看了一下。下麵本來有一個很隱蔽的次級亞空間出入口,現在它被/關閉了。”李/明夜頓了頓,轉而望向阿斯特羅,“就在主線任務變動之後不久。”
阿斯特羅聞言一笑:“這幫巴爾信/徒跑得夠快的。”
“具體什麼情況?”李/明夜問道。
“目前的情勢已經十分清楚:死亡三神的神選俘虜了一個靈吸怪主腦,並且用卡爾薩斯王冠控/製了它,他們假借至上真神之名,以主腦和靈吸怪族群的精神控/製為主要手段,散播至上真神信/仰,意圖再度挑/起戰爭。”阿斯特羅說道,“潛伏/在上城區的紛爭之神班恩的神選,恩維爾·哥塔什已經暴/露,他得到了一些我預料之外的幫助,所以成功逃跑了——不過在那之前,他給了我很多信息。”
靈吸怪(又稱奪心魔)是費倫大/陸上數以千百計的神奇生物之中的一種。這種怪物看起來很像是長了一個邪/惡章魚頭的高瘦人類,天生擁有強大的心靈異能,依靠吞噬活/體智慧生物的大腦為生,依靠寄生並最終吞噬活/體智慧生物來繁殖。不論靈吸怪是想要進食或是繁殖,那名智慧生物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因此靈吸怪在無數世界裡都是智慧生物的禍/害——他們天生就是其他所有智慧種/族的共同敵人。
通常來講,靈吸怪完全臣服於自己所屬族群的主腦——即他們族群的統/治者、蜂群思維的核心、擁有海量知識與神一般智慧的殘/暴生物——的精神奴/役與殘酷統/治之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靈吸怪城市可以看做一個單獨的智慧生物,主腦是至高無上的智慧大腦,而那些族群中的靈吸怪通通都是主腦意誌的延伸,就如手腳臣服於頭腦一般,忠心耿耿、毫無自我地完全臣服於主腦的統/治。每一個主腦都精於微操,在主腦靈活迅速的即時指揮下,“手腳”們的行為冷酷、高效、邪/惡卻又無比睿智,偏偏他們個個都是心靈異能大師。
一個單獨的靈吸怪並不難對付,但主腦卻是強大的敵人——即使僅僅是單獨的、沒有任何靈吸怪拱衛的主腦也一樣,因為它通常有著堪比法相的強度。不過這並非李/明夜關注的重點。“你預料之外的幫助?”她饒有興致地挑挑眉。
阿斯特羅聳聳肩,很顯然,事實正如李/明夜所想的那樣。“目前還不知道是誰幫助了至上真神集/團,不過嘛,這夥人應該跟蓋爾·德卡裡奧斯身上失蹤的卡爾薩斯毀滅魔網有關。有人定下了襲/擊蓋爾·德卡裡奧斯的計劃,變形怪執行了,而且他們得到了確切的時間和地點。在他們執行這一計劃之時,他身上的毀滅魔網已經消失無蹤。”他頓了頓,有些感慨:“可憐的法/師,滿心以為自己終於得到幫助,除去了這一可怕的負擔,即將迎來新生……即使對我來說,這都有些殘/忍了。”
“真是變/態。”陳英華聽到這裡忍不住插話,“要殺就殺,何必這樣刻意折磨?”
這世上變/態難道少麼?李/明夜不置可否,在她看來這種想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論其目的是出於仇/恨還是娛樂……她自己之所以從不這樣做,隻是自認為精力有限,因此不想為無關緊要之事與漠不關心之人耗費心神罷了。“真是閒得慌。”她隻淡淡評價了一句,隨即道:“既然如此,除了巴爾教團之外,德卡裡奧斯在博德之門的行蹤也算是一條線索。隻是這條線索太過繁瑣了,跟起來很麻煩。”
“我交代守望者與焰拳跟/蹤這條線索了,但我對此不抱希望——他們很快就有更麻煩的事要處理了。”阿斯特羅笑道。他執起鑲滿寶石的銀質高腳杯,杯口微微外斜,一名血裔立刻拿起酒壺趕到他身旁,往杯中注/入紅酒。他低頭抿了一口,略一品味,笑著稱讚道:“酒不錯,就是太陳了,但醒得剛剛好。”
“你剛才說,恩維爾·哥塔什逃跑了。”李/明夜說道。她凝視阿斯特羅,不由猜度哥塔什的逃離是否他刻意為之……彆的姑且不論,假如他真想將哥塔什的命運終結在今天下午,那他帶去抓/捕對方的隊伍就絕不可能是土著。
“是的,我代替了他的位置。現在我是城市議會最信賴的顧問,而我告訴他們:一場戰爭即將來臨。”阿斯特羅頓了頓,笑道:“我也並沒有在嚇唬他們。從哥塔什先生家中搜出的信件裡提到,米爾寇的神選凱瑟裡克·索姆將軍糾集起了一支大軍,這支大軍由受控的至上真神信/徒、不死生物、死亡三神教團成員與靈吸怪族群共同組成,從索姆將軍向哥塔什先生下的裝備訂單來看,大軍人數已經有數萬之眾,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增加……”
靳一夢聞言打斷道:“你選在這時候開/戰爭模式?你不是過段時間有事兒來著?”很顯然,在“恩維爾·哥塔什逃跑”一事上,他跟李/明夜是同一個想法。
“哦,怎麼說呢?詹姆,我們有你在這裡,而這一事實給了我足夠的信心。”阿斯特羅悠然說道,“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是完成任務的唯一方法。我不知道是誰弄走了卡爾薩斯毀滅魔網,但我知道一點——我來得太遲了。卡爾薩斯毀滅魔網,以及操控魔網的鑰匙,應該都在那個人手上。至少我搜遍了哥塔什身上和家中,都沒有找到曆/史劇情裡原該有的那三分之一的耐瑟瑞爾寶石,但主腦仍在勤勤懇懇地工作……雖然我早已猜到此事不會如此輕易就能解決,但不得不說,我依然很討厭這種情況。總之,也許這位神秘人今天就能掌控這股力量,也許明天,而當他目的達成,又得知了我的到來,還有什麼能讓他堅持留下來?隻有足夠的利益才可以。既然他想要一場戰爭,那我就給他。”
“所以,哥塔什並不是你刻意放走的?”李/明夜奇道。
“你彆冤枉我,路易斯。我沒有當場殺死哥塔什先生,不過是想釣一釣仍然潛伏/在博德之門的敵人。況且他的記憶裡有許多東西都很有用。隻可惜他本身強度很高,又是有班恩親自關注的神選者,能看到的東西並不多,但他的存在本身與曾落入我手中的事實,就已經讓我有充足的借口,去排查一些平時並不方便排查的對象。這是一樁好事,在即將打仗的情況下,身邊還潛伏著內鬼,敵人又是這樣的強大,即使是我都會感到不安……”
李/明夜不由撇撇嘴,斜眼白了阿斯特羅一記。哥塔什能夠成功逃跑果然是他有/意而為!至少也是順水推舟,隻為更方便地排除異己。反正哥塔什現在明擺著已經無足輕重,他這時這麼一跑,所有口供死無對證,又有“協助哥塔什逃跑”這一現成的罪行,給誰安還不是全憑阿斯特羅一張嘴?
阿斯特羅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又道:“還請大家認真對待這次戰爭。這是一個A/級世界,而我們的對立陣營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假如不加遏止,將整個大/陸都拖入戰爭也並非難事。因為亡靈之神米爾寇能操控所有死人,主腦能操控所有活人——現在,他們隻需要足夠多的‘人’罷了。”
壹趣文學為你提供最快的何處尋歸途驚塵針絕更新,第 303 章 第五章免費閱讀。